余泽就心不在焉地走着神,一边忧虑特局的情况,一边下意识对比起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过了会儿,扶明子总算是讲完了。
余泽听见边上的学生也轻微舒了口气,偷偷摸摸在吐槽。
“今年系主任也是一如既往地唠叨啊……”
“只要他考试不出难题,那我就愿意听他唠叨一辈子。”
“……算了,我还是,挂科吧。”
“哇,首席师兄上台了。”
周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都是因为看到了徐君出现,而情不自禁地惊讶起来。
余泽不解,便去问边上的室友甲。室友乙坐在室友甲的右边。
室友甲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小声解释说:“你忘了吗?首席师兄自从三年前成为首席以来,从未在开学典礼的时候说过话。”
“……首席应该做这件事吗?”
“自然。不过他一直外出。”室友甲说,“所以我们虚殷山的首席,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
余泽点点头。
他忽然想到,其实梦境中的掌山大师兄,也是如此的。似乎成为这样的掌山大师兄,或者分院首席,就得承担更多的行政事务,而不是仅仅将精力投放在学习与修炼上。
他不禁好奇,梦境中的徐君因为门派的叛乱与正道的内乱而四处奔波,现实中的徐君,又会是因为什么事情奔波呢?
而且……在他梦境快要结束的时候,扶明子喊徐君的那声“虚君”,又是什么意思?
他正走着神,徐君已经开始发言了。他说的话无非也就是一些套话,可是他冷冷淡淡的声音,加上那俊秀的容颜,总比扶明子这老头子在台上说话好多了。
起码余泽看见了身边好几个女生,还有男生,格外专注地看着徐君;刚刚扶明子说话的时候,这些人可是纷纷打哈欠的。
余泽默默为自家师尊不值。
他正走着神,突然地,头顶传来一声爆响,惊得余泽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下意识抬头去看,看见大礼堂的顶部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还有一个人的身影从那儿掉了下来。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徐君眉头一皱,停下了讲话,去边上找工作人员,让他们尽快维持住礼堂内的秩序。
扶明子已经出手将掉下来的那人接住,而从上方掉落下来的建筑材料也被他挥手甩去了一个角落,没有波及到下方的学生。学生们已经三三两两地站起来了,或低声或高声地问着怎么回事,有些人被刚刚那一下吓得不轻,但怎么说也是修真人士,不一会儿就冷静了下来,好奇地张望着。
余泽也在看那儿。他与那边隔得不远,那人掉下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那人的模样。
那是个青年,娃娃脸,看上去挺年轻。
余泽却一眼觉得这人眼熟。
他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的身影,但是他仍旧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他突然想,这是曾经在某个特异事件中遇到的人吗?
他皱眉思考起来,片刻之后又放弃了。看起来世界意识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给他开个后门,还是对他的记忆严加看管。
此时大礼堂内绝大多数的学生都已经站了起来,一种格外肃穆且静谧的气氛在这个宽大的空间里流转开来。余泽深吸了一口气,四处看看,发现所有的学生都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掉下来的男人,神情之专注,令人费解。
但其实他也在看。
不过片刻,那男人便醒了过来,一醒过来便高声喊道:“魔!”
“什么魔?”
那男人趴伏在地上,咳嗽了一会儿,吐出几口血,然后惨白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上方的大窟窿突然被人为地撕开了,只是顷刻间,所有学生都暴露在敞亮的室外,一脸茫然地看着外面。
……无数黑衣人就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他们不动,而大礼堂里的几千人也不动。
余泽瞳孔一缩,心想,这里有几千名学生,大多没有经历过战斗;而外面那些人不知来历,一出现便把那个青年打伤,还撕裂了大礼堂的天花板不是,这举动怎么就这么搞笑呢?来者不善。
况且……魔?
梦境中已然万魔覆灭,而现实中,魔却仍旧存在?又或者是,那些逃出去的魔又发展起来的?
余泽一时间头脑混乱,不明白这件事情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那个青年的身份。他茫然片刻,然后收敛思绪,看向空中的群体。
那些黑衣人,不知道是谁打伤了那个青年,但是似乎现在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漂浮在那儿。片刻之后,扶明子安顿好那个青年,也瞬间踏剑飞到空中,与那群人对峙起来。
徐君紧随其后。
余泽想了想,突然也唤出自己的飞剑,行至徐君身后,停了下来。学生们像是被余泽的举动唤醒了,一个接着一个,宛如长龙一般,静静地御剑飞行至他们的身后,乌泱泱一大片,全部身着白袍,与对面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场面极具气势。
他们的对峙,以及之前那声大响、大礼堂的窟窿,已经引起了学院内其余人的注意。这些学生虽然不知道谁是谁非,但是他们瞧见了虚殷山分院的校服,便默不作声地掏出了飞剑,静静地御剑立到虚殷山学生们的后方。
于是,学生们越来越多,队伍的末尾甚至拖到了学院的边上。
有些人不会御剑飞行,便在地上沉默地注视着那群黑衣人,越聚越多,像是小蚂蚁一样,黑漆漆一大片,也令人不禁悚然。
余泽自己朝后看看,又低头看看,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行动令如此之多的学生跟随。他又看向前方,看向那些黑衣人。
在一片静默之中,先前那个受伤跌落的青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高声喊道:“魔头为何在我承灵放肆!”
便有学生附和。甚至越来越多的学生齐声高喊。
他们未必有多少门派的观念,可是他们对这学院却是饱含深情。他们或许修为有强有弱,可是此时都团结一心,愤怒而激烈地注视着那群黑衣人。
那为首的黑衣人便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嘲讽的表情。他瞧瞧那些学生,又看一眼扶明子。余泽觉得自己和徐君也被那人的眼尾扫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