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特局以及病毒、特异事件的事情大概告知了李惶然,并且邀请他加入特局。李惶然同意了,并且敏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昆泰……也是一个病毒吗?”
这件事情余泽也是第一次听说。事实上,他知道昆泰,每一个物理专业的学生都知道昆泰。国内少有在这方面出成果的研究所,而昆泰就是其中一家。他记得,不久之前,他还看过昆泰的一篇知名论文。
夏旁笙说:“是的。”她停顿了片刻,补充说,“不过我对这个病毒并没有太多的了解。还是说回食人魔吧,你觉得你认识的那位昆泰研究所的长辈……”
“不,我觉得不会是他。”李惶然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我住在哪里,我们也没有见过几面。而且,他是一位研究员,常年生活在研究所,出入应该都有记录,没有时间和地点进行杀人和吃人。”
李惶然犹豫了片刻,忽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余泽,又说:“而且,我和泰叔就是那位长辈提及过食人魔的事情。他知道我一年前的遭遇,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昨天我才和泰叔联系过,拜托他帮一个忙,关于食人魔的,如果他是凶手的话,他应该不会答应。”
“帮忙?”夏旁笙有些意外,“什么忙?”
李惶然又看了余泽一眼:“就是……昨天我和阿泽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一群记者。我知道网上肯定不会平静,所以拜托泰叔监控一下网上的情况。研究所里有人专门做这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也算是昆泰的投资人。”
特局的三位调查员:“……”
他们想起特局里孤军奋战的况哥,再看看眼前这个研究所金主……突然心情复杂。
余泽被李惶然看了好几眼,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李惶然会有点心虚的样子。他让李惶然别上网看那些乌七八糟的消息,结果李惶然早就让研究所注意网上舆论了……他倒也不是生气,就是有点好笑。
还觉得有点任重而道远。
显然,他与李惶然之间的信任,仅仅建立在两个单独的个人上面。想要将这样的信任拓展到更多的领域,他们可能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不过,他也没有觉得烦躁就是了。
虽然他们建立的关系,严格来说与恋爱不太一样,但说到底也就是谈恋爱那点事儿而已,就比如余泽将李惶然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而李惶然也需要慢慢将余泽介绍给他的社交圈。
这都需要一个过程。
李惶然和昆泰那边的接触,他瞒着余泽,可以理解,余泽也并不生气,虽然他觉得这事儿李惶然做得还不够好。
虽然余泽不生气,但是李惶然已经很自觉地心虚和不安起来。他有点害怕地摇了摇余泽的袖子,轻声说:“没有故意瞒着你,对不起。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我想那个时候你在做正事,就没有打扰你。以后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是的,他本来想跟余泽说一声的,但是又怕打扰到余泽。说到底,那个时候余泽还没有真正承认他,他害怕自己打扰余泽,被余泽不喜。
如果是现在的李惶然,他肯定事事都和余泽报备,绝对不隐瞒。余泽所想的信任问题,对于李惶然来说,其实完全不是个事儿,余泽就是他的一切,而他的一切就属于余泽。
社交意义上的相互了解与信任,对于李惶然来说,并不适用。
余泽或许喜欢并且偷偷脑补过领属关系,但是他所脑补的,肯定和李惶然想的不太一样。况且余泽从来没有实践过。李惶然自己把自己当成余泽的性奴,余泽却只把李惶然当成男朋友,而主人与奴隶什么的,只不过是情趣罢了。
他们的想法天差地别,然而表现出来的结果殊途同归。
不管怎么说,李惶然还是意识到,这件事情他做错了。毕竟,余泽并不是和食人魔无关的局外人,他是这个案子的参与者。
要不是夏旁笙和仇千载在场,他现在可能直接一口一个主人,然后满怀恐慌与期待,祈求着余泽的惩罚了。只有惩罚,才能证明余泽是真的原谅他了。
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很隐晦了,夏旁笙和仇千载还是陷入了一言难尽的无语之中。
现在的小年轻,谈个恋爱为什么都这么……
要死要活?
余泽没觉得生气,信任问题可以回头慢慢解决。不过既然李惶然已经这么自觉地反省自己了,那么他也点点头,轻声说:“回家再说。”
于是话题立刻从风花雪月转回了残酷现实。
夏旁笙思索了一会,又问:“心理医生呢?”
李惶然回忆了一下,同样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我认识的那些心理医生,是我父母带我去看的,基本上是大医院精神科的坐诊医生,要么是私人心理诊所的医生,他们都很忙碌。”
心理医生?
余泽忽然愣了一下,他好像隐约想起了什么。
夏旁笙点点头,她有些失望,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看向仇千载,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仇千载想了想,问:“你可以再复述一遍,你眼中的,那个凶手的形象吗?”
李惶然茫然地复述了一遍。
和一年之前相比,他的描述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比李惶然高一些,强壮的青年男人,一直穿着西装,戴着千奇百怪的面具。从来没有和他对话过,但是也并没有虐待他。
“西装?”夏旁笙若有所思,“你有接触过什么一直穿西装的人吗?”
每个幸存者看到的凶手都是不一样的。此前夏旁笙曾经考虑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即便是因为病毒,也不可能造成这种千奇百怪的相貌特征。
除却凶手不是同一个人这个猜测之外,夏旁笙还有一个想法。会不会,这些凶手的面貌,代表着他们各自对凶手的想象与脑补。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每个人的描述都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所描述的,必然与各自的生活有所关联,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象征着自己的恐惧。
就比如夏旁笙。她见到的那个食人魔,是一个笑嘻嘻的、做出各种夸张言行、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
十三年前的夏旁笙,因为一些电影和小说,以及各种传闻,确实对小丑怀有恐惧。
而李惶然所看见的凶手,西装显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
这只是夏旁笙的一个猜测,但是在一筹莫展的情况下,她也就死马当活马医,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惶然想了想,说:“硬要说的话,就只有那些私人诊所的心理医生了。”他停顿了一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们的形象确实很符合我印象中凶手的形象,并且我也对他们抱有一些……恐惧。”
曾经被父母带着四处寻医,不得不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坦诚相告的过去……令他对那些心理医生始终怀有恐惧。
他陷入了沉默。
“我有一个问题。”余泽忽然开口,对着李惶然说,“你还记得,一年之前,我救你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