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照临松了一口气。
“不过其他研究员的研究项目,我也不太清楚。”
方照临:“……”
他算是知道常左棠这个性格是遗传谁的了!
看到方照临脸上无语凝噎的表情,赵绾不由得笑了一下。她询问:“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起昆泰吗?”
方照临说:“这一次的病毒,人类就好像突然……不把人当成人了。当成食物,当成一块肉……什么都好,总之不是自己的同类。您知道,当年在昆泰……”
他的声音断在这里,因为常左棠忽然走到他的身边,用力掐了一把他的手臂。方照临痛得差点喊出来。
其实常左棠没有太用力,但是方照临的痛觉神经比较敏感。他扭过头,在赵绾面前掩盖了自己的疼痛,但是毫不犹豫地反手掐了常左棠一下。
常左棠面不改色,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靠,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啊!
赵绾却没有注意到年轻人的小动静。她出神地望着窗外,许久之后,轻声叹息道:“对,当年在昆泰,就是这样。”
常左棠和方照临安静下来,沉默地听着赵绾的话。
她喃喃说着:“十几年前,我刚进入昆泰的时候,那时候还很正常。那时候,昆泰还是半国有性质的,虽然工资高,但是和我在大学里做的研究差不多。过了几年,昆泰彻底变成了私人性质的研究所,然后……你们知道的,一切都变了。”
方照临保持着沉默。他想,是的,在某一个时间点,昆泰发生了改变。也正是那个时候,他和常左棠加入了特局。
他们其实并不是直接因为昆泰的事情加入特局的,而是因为一位从昆泰出来的研究员,在他们所在的大学里任职……然后出了一些事情。
特局派遣了调查员过来调查,也由此关注起了研究员的来处,昆泰研究所。
几年之后,昆泰也出了大事……
赵绾的语气带着一种飘忽的冷气,温柔,却虚无缥缈。他们知道,赵绾在叙述关于昆泰的事情的时候,始终都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研究员开始随意进行人体试验,非专业的人士随意指挥研究,违反科学常识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我知道你的意思,照临。的确很像,但也只是一部分。只不过是一小部分的相似罢了。
“昆泰的这种变化是积少成多的。一开始,我的实验室里不存在这样的情况,所以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昆泰内部的风气在逐渐改变。直到,几年之后……直到那些研究成果的公布……
“我一直在想,到现在,我还在想,我究竟是在追求什么,是真理吗?或许只是为了那份高工资吧。”
“妈……”常左棠忍不住打断了赵绾的话,“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棠棠。”赵绾叫着常左棠的小名,“是妈妈自愿的。那个时候妈妈也攒了一些钱了,如果我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辞职,不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说着,她的表情微微扭曲,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他们都沉默了一下。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那次精神状态的检测,按照正常的法律制度,或许赵绾会直接进监狱,而不是呆在这里。
当然,在病毒的参与下,单纯的法律已经无法断定,赵绾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凶手。
赵绾并没有明确地参与当初昆泰的事情。她的手上没有沾过血……至少在他们当初的调查过程中,没有发现证据证明赵绾是昆泰事件的直接参与者。
方照临说:“这些年,昆泰已经慢慢销声匿迹了。”他说,“虽然几年之前,有一部分研究成果被公布了,昆泰也因此收获了巨大的声誉,但是……至少事情已经暂时平复下去了。”
他的本意是为了安慰赵绾,但是赵绾却不为所动,她目光冰冷地说:“没有用的,只不过是暂时的办法。只要昆泰存在一天,情况就不会好转。早晚有一天,盖子会被揭开。”
方照临无法否认这一点。
或许昆泰现在是好的,但是当年的阴影,当年的往事,仍旧覆盖在这家私人研究所的上空,不知道何时,就会席卷重来。
赵绾微微叹了口气,又说:“这段时间我精神好了一点,和一些老朋友联系了一下。其中有一位,你们或许不认识,是昆泰的一位首席研究员,裴松泰。”
方照临还没反应过来,常左棠就率先皱起了眉。
“妈,你为什么还在和昆泰的人保持联系?”
“裴松泰是个好人。”赵绾摇了摇头,“他十年之前就被调去S市了,就在昆泰完全私立之后,在变化出现之前我已经回忆过无数次了,时间点没有错,他是在变化出现之前去的S市B市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就算这样……”
“他一直想知道,当年B市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在私底下进行着调查,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他。”赵绾说,“至于我,我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
她又一次出神地看向窗外:“或许哪一天,等到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告别了赵绾,方照临和常左棠离开了病房,慢慢朝外走。
“现在,你觉得是时候重启调查了吗?”常左棠问,语气中带着冷嘲,“还是说,依旧觉得,操之过急?”
方照临摇了摇头:“至少等解决了食人魔的案子。”
常左棠这才满意。
他们往外走,一路上仍旧在交谈。
在疗养院的一楼,方照临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看向了大厅角落。常左棠同样看了过去,发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他们隔了一段距离,而那个人又在与其他人交流,因此并没有发现又两个人正在看着他。
常左棠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用手肘戳了戳方照临:“诶,那个不是之前解决耳天那个病毒的时候,你带过来的那个……心理医生?”
“是的,他也是特局的编外人员之一。”方照临皱着眉,“我觉得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常左棠说,“人家不是心理医生吗?出现在这里又什么奇怪的?”
方照临迟疑了一下,说不好自己心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