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李惶然点了点头。余泽就给他倒了一点水,让他慢慢喝下去。

余泽看了看时间,问李惶然:“你有什么比较亲近的朋友,或者亲戚吗?”

李惶然一怔,露出了有些惶恐的表情:“怎么了吗?”

余泽说:“我得回宿舍一趟,洗个澡,换身衣服,吃点东西……之类的。如果你有人照顾的话,我可以更放心一点。”

李惶然沉默片刻,忽然问:“宿舍?”

余泽点了点头,说:“我是S大的学生。”

“我也是。”李惶然说。

余泽有些惊讶:“诶?是吗,我是物理系的,开学之后大……二。”

李惶然眨了眨眼睛,忽然露出一个笑。他说:“我是你的学长。直系学长,高一届。”

余泽忽然怔了一下,他惊喜地看着李惶然:“咦?!你居然是我的学长,完全没想到,太意外了!”

的确意外。

一方面,李惶然看起来比他还小,完全看不出居然是他的学长;另一方面,随随便便就遇到了一位在明面上的身份如此亲近的人,能撞见概率如此之小的人,实在是太幸运了。

……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他虽然不算关注学院里的事情,但是他从来不知道他有一位直系学长去世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在现实中,李惶然也并没有死呢?

不过,一位仍在修行学业的在读生,和一位休学停课的学生,得到的关注也是不一样的,他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这么一想,余泽也很难确定现实中李惶然的情况。

这会儿余泽就有点懊恼自己的交际圈不够广泛了……当然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

在说开了这个身份之后,他们之间那种生涩的、凝滞的气氛逐渐好转,就连刚才那点莫名的尴尬也消失了,甚至开始聊起了系里面的一些老师的趣事,这使得他们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李惶然的眼睛里都有了笑意。

这实在是不容易。

李惶然身上那种忧郁的、病弱的气质过于的强横,几乎掩盖了他身上任何明媚的闪光点,即便是他那张好看的面孔。但是现在,他望着余泽,脸上却有了一些光彩。

是他的……学弟呀。甚至是直系的。

太有缘分了。

他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余泽。这种注视并不因为他目光有多柔和而变得不够坚定,反而因此显得更为深邃和执着。

余泽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连忙说:“我得回学校了,你怎么办?”

李惶然说:“你明天可以过来陪我吗?”他的目光十分恳切,甚至带着哀求的意味。内心里,他一点也不希望余泽离他而去,但是他知道,余泽确实不可能一直呆在医院里。他只能强迫自己放手,尽管这让他感到了不安与痛苦。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但是他在努力抑制。

于是,他用一种更为软弱的语气祈求说:“明天不行的话,后天或者……”

“诶,你别这样。”余泽挠了挠头,“学长,我当然可以来陪你。但是,如果你一直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也会很担心你啊。而且,你也没有手机,没有钱,没有证件……万一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他理直气壮的、带着融融暖意的关心,让李惶然不禁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手。他努力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露出一个平缓的、温柔的笑容,说:“不用担心我,有警察守在外面,有事情我会叫医生。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来陪我,好吗?”

余泽被他温柔的声音一哄,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

回学校的路上,余泽又路过了小吃街。

他走过那些热闹的店铺,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寂静无人的街道遇见的李惶然,不禁叹了口气。

余泽走了一段路,抬头看见一家奶茶店,登时眼前一亮,立刻跑过去买了三杯奶茶给两个室友也带了。

瞬间感觉被治愈。

进了学校,他意外地遇到了孙念礁。

这位是余泽此前参加的社团的副社长,在社团活动中经常能碰见;而且这位体院的学长,性格大大咧咧,很好相处,因此余泽和他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但能在这个时候遇见孙念礁,确实有些意外。

梦境中的时间是一年之前,S大还没有正式开学,他们这些大二学生在学校里,是因为军训;而孙念礁这样的大三学生,为什么会这么早来学校?

他没有多想,抬手就跟孙念礁打了个招呼。

孙念礁也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们都要回宿舍,就一起走了。

余泽随口问:“学长,你这么早就来学校啊?”

学长这个称呼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还留在医院的李惶然,不得不说,对方身上没有任何联系的工具,还是让他有些担心的。好在外面一直有警察守着。

孙念礁说:“这不是早早过来准备社团招新,还有国庆日的社团活动吗?”

余泽诧异地说:“这么早啊?”

他还感觉有点古怪。事实上孙念礁正在准备的国庆日社团活动他也去了,他还知道是要去看海上阅兵。

……回到过去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反正也没几天了。”孙念礁说,“听说你们军训提前结束了,羡慕啊。”

余泽嘻嘻笑道:“教官有任务,加上大暴雨,所以才会提前结束。这种事全靠运气。其实也没提前几天。再说了,你一个学体育的,还怕军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