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恩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余泽抿了抿唇,低声说:“别担心我。”

费恩不敢说话,生怕扰了余泽。他只能凑过去,用脸颊蹭了蹭余泽。他的身体太小了,像是玩偶一样,可是这样的动作,又说不出的亲昵和喜爱。

余泽心里一松,慢慢舒了口气。

他清空了大脑,不想思考任何与卡曼有关的事情。

他听见室友甲乙丙还在讨论卡曼的事情,不由得有些烦躁。他知道自己的这三位室友都已经被病毒影响了,而可以想象的是,与他们同样年纪的人们,有多少会被这样的洗脑。

余泽不去想这些忧国忧民的事情。他又闭上眼睛,这次不是入睡,仅仅只是闭目养神,放松一下大脑。

隔了许久,他睁开眼睛,这次的状态看起来是好得多了。

他翻了个身,与费恩面对面。费恩似乎被突然出现的大脸给吓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然后才好奇地用这种姿态来观察着余泽。

余泽心情有点压抑,他问费恩:“两个世界,两种文明,不觉得违和吗?”

与其说是问费恩,倒不如说他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病毒。不仅仅是这一次的事件,当他了解到一些以前的事件之后,他就对病毒产生另一种奇特的、近乎质询的心理。

他想问,当病毒入侵的时候,当病毒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时候,当那些微妙的违和感在不停地上升的时候病毒自己会不会感到些许的厌烦呢?

卡曼

太奇怪了。

魔法文明怎么可能融入到地球文明中?

余泽坚持了二十年的唯物主义价值观,正在摇摇欲坠。

他没有被病毒完全感染,却被迫迎接着这样的局面。他原本已经成型的世界观,在一次又一次与病毒的接触中被打碎,而现在,他仿佛清晰地感受到,他那种因为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而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濒临破碎。

或许他可以在废墟之上建立起新的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他确实是对某些东西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费恩看着余泽,似乎确认了一下余泽的心情变好了,然后才说:“我觉得,没必要一定给文明一个分类啊。像是在卡曼,我们也会拥有和地球一样的宗教信仰,也会拥有爱情、亲情和友情智慧生物的普适价值观我们都有,为什么一定要以什么什么文明来区分呢?”

说实话,费恩这话真的让余泽吃惊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费恩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又说:“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他拥有超凡的智慧。”

余泽被他这句生硬的夸奖给逗乐了,忍不住说:“你父亲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费恩犹豫了一下,还是诚恳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是个叛逆的孩子。他的父亲望子成龙,希望他继承他们家族在上层贵族圈的势力与人脉,然而他却想不开,硬是成为了一名骑士,甚至成为了余泽的跟随骑士。

老实说,在和家里面坦白他成为了跟随骑士的事情的时候,他那位脾气古板又暴躁的父亲,没有跳起来打死他,就已经挺不错了。

这么想着,费恩也挺感激自己的家人。

尽管他的家族是非常传统、老牌的上层贵族,但是他出格的行为依旧得到了默许,甚至他的继承人资格都没有被取消。

当他成为跟随骑士的时候,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曾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青年。

他幼年时,曾经跟随父亲前往贫民窟。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的娇生惯养,恃宠而骄。他对平民窟的一切都感到了惊恐,完全不敢相信他们他和那些贫民居然会生活在一个世界。

他已经忘记了当时他们为什么会去那里,但是却依旧记得父亲在那个时候说的一句话。

他说:“在博德之神面前,生命皆为平等。”

所以现在,他也将这句话照搬过来,说:“在博德之神面前,生命皆为平等。文明不过是人为划分的定义而已。”

余泽的眼中闪过一些复杂。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费恩,不敢相信这个话唠的骑士少年,居然还有这么成熟的一面。

不过贵族家庭出身的小孩,原先也不会太缺心眼。傻白甜是傻白甜了一点,但也不是真的蠢。

余泽就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费恩的脑袋。

他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果他仅仅站在地球人的立场,那么卡曼就是彻头彻尾的入侵者。可是因为病毒和收藏柜的存在,这一切就蒙上了一层诡秘的色彩。

他依旧记得梦中的场景。恶魔的试炼,换皮的恶魔。跪在那里毫无声息的神,那个诡异的因菲尔诺

他想要知道背后的真相。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也是因为,他想要得到一个交代,一份慰藉。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发着呆,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房天铭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出大事了!宿舍区发生暴动了!”

仿佛就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余泽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极大的喧哗声音。有人不停地喊着什么,像是在抗议和游行。

透过窗户,他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一起,还有火光漫天,仿佛下午的那场火灾重演。

这是出了什么事?

余泽震撼地跳下床,去了阳台围观。室友甲乙丙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他们看了一会,然后室友乙不由得感叹:“好多人啊。”

“这样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吧。”室友甲忧心忡忡。

室友丙正摩拳擦掌:“酷!居然搞起了游行!”

余泽沉默着。他看着那些人有些是游戏人物,有些只是普通的人类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领头的几个人疯狂地呐喊着,后面的人跟着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