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个话题我们跳过去。”我知道不能通他,又切换回填皮笑验模式,“那说说小憧吧,我看她看你的眼神儿不一般呐。丫头喜欢你吧。
我以为摄巧人起码也要骂我一声老不正经,孰料他停下脚步,看了看手里的豆又看定我:“小憧的父母,死在我的剑下。
从我们身旁穿过的人流像突然暂停了半秒,我走了一下神:“嗯?
“小的父母是对杀人越货的贼鸳线,被通缉多年,五年前终于露了行藏。我率部下一路追到西坊郊外的卧虎岭,寻到他们的落脚处,一番恶战,终将这对作多端的夫妇毙于剑下。打斗中,小懂的爹打翻袖灯,引燃草庐。若非小懂母亲临死前指着火光说有人’,我是断想不到草庐里的隔间还藏着一个小忾,都说虎毒不食子,老贼见在劫难逃,竟生出要拉幼女同死的念头,若非他妻子母性尚在,小懂也就布了那把火细消云散了。”他平静地归纳出一个悲伤的故事,提在手里用荷叶包好的豆微微晃荡。
“你冲回火场救了小憧,却稍晚了一步,保了她的性命却没保住她的验。”我惋惜笑,“你这样的大人,也是难得了祸不及子女。”他淡淡道,“小懂那时不过十岁光景,那场大火不但让地客颜尽毁,也让她受了巨大惊吓,康复后足足一年不愿开口说话,我在官府附近租下一间宅子请了个婆子照料她,自己只要有时间,也常去看她。慢慢地,她愿意与我亲近,也可以与外界正常交流,但从来不提与父母有关的任何事。眼看她年纪渐长,又跟婆子学会了做包子馒头,我便替她在远离西坊的地方寻了个热闹口岸,开起了“好又来’。有事可做,方算安定,待她再长大些,便为地寻一门亲事。
我喜欢不感情用事,又心存善意的人,这种人注定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可能做的他都去做。聂巧人大概就是此类?
说得你好像成了小懂的父母一样。”我耸耸肩,“当时的火势很大吧。
“很大。”他的眼底弥漫出一种的颜色,“很绝望的一场大火。”
你内疚?”我觉得他这样的硬汉不该有这么落寞复杂的表情。他摇头:“起码她活下来了,还能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么?
“这个好吃么?”我戳了戳他手里的豆腐,得拉高一下谈话的气氛,太沉重的话题未兔辜负这阳光明媚的早晨。
我对食物没有要求。别跟着我了。”他也不看我,拔腿就走,几步之外又停下来,侧过脸对着空气说,“我欠你两个人情,我记得,你时可以管我讨回来。”
,对着他的背影,我本来想说那你告诉我那个山洞是怎么回事?弥弥村为什么鬼影子个?但马上又觉得,拿这些我自己早晚能查出来的东西讨回人情大便宜他,所以我只是微笑着跟他说了一声:“好。
个早晨之后,我就再没碰到过聂巧人。而我也养成一个新习惯,就是隔三差五去“好又来”吃早餐,有时还带着未知跟浆糊一起去,让他们管小懂叫姐姐,小家伙们嘴巴甜,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小憧高兴得很,每次都免费给他们添豆浆,临走还要塞两个包子。我要付钱给她,她死也不要,说我们肯常来照顾生意她就很满足了,给孩子们的小心意就不要跟她客气你很喜欢孩子呢。”有一次我这样说她羞赧地在围裙上搓着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等你嫁为人妻,也会有可爱的孩子的。”我笑道她的手把围裙都搓皱了,半晌才挤出个为难的笑容:“老板娘,我没有你那么好的福气说这句话时,我觉得她整个人都要缩起来了似的,自卑、忧伤,所有不良情绪把她压得抬不起头。但只是刹那,她又回到那个活泼麻利的状态,问我最近有没有看到聂巧人。我说没有,上次一别,这大半个月了还真没见过他,再说根据我的测试,如果没有飞一般快的龙马代步,从东坊到西坊真的好远好远,加上我忙着装修,所以才暂时放弃了去聂巧人的官府参观的念头。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去过的地方越多,越觉得鱼门国的面积大得惊人“那天之后他没来过‘好又来我问她小憧摇头:“怕是公务繁忙吧,每天落到他手中的案子像山一样高,要帮的人,要抓的人,跟星星一样多。
“能者多劳嘛。”我笑,“难怪大家都很尊敬甚至崇拜他。
有他在,四坊百姓就很安心。”小憧完好的那半脸上露出个好看的笑容,“老板娘,你要是碰到聂大人,记得提醒他天寒加衣,我见他总是衣衫单薄,算算时日,怕是要下雪了呢。每年临近春天的时候,鱼门国都会下好几天的大雪。”我看看阴霾低沉的天空,朝手掌呵了几口气,难怪这几天气温骤降。胖三斤居然连夜赶制出两套漂亮的棉袄、棉裤给未知和浆糊,限绿的那印着大团大团的花,大红那套印着金灿灿的铜钱,他还说红男绿女,生生把两个小家伙打扮成了一对儿年画里的招财童子……这次浆糊没有埋怨自己被打扮成一根火限肠了,私下里还跟我说虽然他根本不怕冷,但三斤叔权做的棉袄穿着好舒服,像掉进棉花糖里一样又软又暖。一个月的时间,两个小东西跟胖三斤相处越发融洽,主要还是他做得一手好饭染。可胖三厅还是那样,只管做饭,从不进食。另外,我也发现了他的那个“怪解”,就是每做好一餐饭,他都会额外地留出一人份单独放到一旁,不给我们吃也不是自己吃,就放着,放到第二天就倒掉。我问过他为啥这么浪费粮食,他却说这不是浪费,只是个习惯,无需深究。
见小憧那副脸红耳热的容相,我故意道:“你何不亲自去提醒聂大人保重身体,我跟他也不算很熟呢。你也听到他说我们不是朋友“那是玩笑了。”她哈哈一笑,“如果聂大人不当你是朋友,一句话都不会同你多讲的,他本就是个话太少的人。
你喜欢他对吧,虽然他的年纪可以当你叔叔了小憧被我突然一句话下得差点把手里的碗盘给摔了,连声道:“没有的事!老板娘你可不许胡说!我对聂大人只有感激之情,没有别的。”她的脸红成一个不宏的器茄,声音也越来越小,“何况,聂大人玉树临风,又是官府之首,哪里会将我看在眼里。你坐着,我忙去。”
离我而去的单薄背影突然特别落宽,小小的一团,像不知要飘到哪里去的云,既担心现在,又担心未来。
我将早餐钱放到桌上,也没有同她打招呼,在旁边几个食客哧稻哧溜喝豆浆的声音里悄悄离开了。
其实我是找不到特别好的话来安慰或者鼓励她的,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本该有一张美丽的脸,穿着好看的衣裳,有一个可以惦念的心上人,一场可以等到日期的婚礼。
小憧只有一间早餐店,躺在蒸笼里的一群包子馒头,还有那些投向她的,同情或嫌弃的目光。她不快乐,纵然有聂巧人的庇护。
今天天气稍微好了些,酝酸了几天的雪始终没下下来。我零零碎碎地想着小憧这个姑娘的事儿,拐去另一条街的书店里,随便挑了两本线装书,没有网络的世界只好靠些闲书打发时间。店主亲自给我挑的,说都是最流行、最多人看的。我一看,一本《金瓶梅新传》,一本《怪闻记》,前者略过不提,无非是无聊人添油加醋弄出来的低俗小说,后头这本倒还有点意思,也不知是从哪里拼凑来的各种小段子,尽是与山精妖魅有关的“口述实录”,什么王家公子上茅厕的时候被墙上的怪手推进茅坑,李家小姐昏迷三天嘴上长出了狐狸毛之类的玩意儿,印刷粗糙,比不得现代的技术,好在是规规整整的楷体,虽然隔几行就有错别字,茶余饭后翻翻还是够了。
拎着还散着墨香的书,再给未知买了一袋秘制芝麻糖,我悠悠闲闲地往不停走,算准了回到家里的时间,胖三斤应该正好把午饭准备好了。自打装修完毕后,我承认我的日子确实是太闲了…除了东走西诳以及教两个小娃认字画画写作文之外,就是等饭吃等饭吃等饭吃,试问哪个囚犯能过得这么惬意,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还没走到门口,忽然远远瞧见两个佝偻苍老的身影,对着我设下的假国主府犹豫跑,走近一瞧,一对两鬓飞霜的老夫妻,背着都磨出毛边的包袱,一身风尘仆仆,失望又不甘心地看着这座虚拟的府邸。
“老头子,别试了,国主府不是寻常地方,你我这样的肉身凡胎是进不去的。否则如此一座府邸,怎会连个守卫都不见。”老妇人红肿着眼睛,拽住试图再一次往“国主府”里走的老伴儿。这时我才发现,老头的左脚齐着脚踝没有了,拿一个简陋的木托做成假肢撑着。
当然是进不去的,我设下的结界只会让人刚一靠近大门就立刻回到原位,国主府怎么能任凭他人自由出人,哪怕是假的都说国主住在相思里,三年了,为何三年里来了这么多次都见不到!见不到!
老头又气又悲地跺着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老妇急忙扶他到一旁坐下,抚着他的心口无奈地说:“一国之主,哪是说见就能见的。说他天生神力,千变万化,纵然擦肩而过你我也未必识得。是我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们找我?不对,我才来了一个月。看来,他们压根儿不知国主已经换人了!
这也算是鱼门国一奇,国主更替这种大事虽比不得新皇登基那么隆重,也不该悄无声息吧,胖三斤好像只在我刚入鱼门时说过等我安顿下来就“昭告天下”已换新主,且不谈是我自己不愿暴露身份,他的“昭告”本来也就是说说而已吧。
“两位老人家是来找国主大人的?”我上前询问。
老两口闻言,眼睛一亮,老妇赶忙起身抓住我的手,急急道:“姑娘你知道国主大人下落?
他老人家好像出门云游了。你们找他所为何事?”我撒谎不眨眼。
“我们…我们…”老头似乎有哮喘,半晌才缓过气道,“我们来告状!
“告谁的状?”我好奇间老义捂着心口,咬牙道:“聂!巧!人!
啊?!这人还真是经不起赞扬呢,刚刚才说他任芳任怨为民奔波,这边马上就有人来告状了。看老头急火攻心的模样,我猜他们跟聂巧人结下的还是个大梁子。
他才把被告说出口,马上就剧烈咳嗽起来,眼见着就要接不上气儿了。
我见势不妙,扯起嗓子对着不停大门吼了一声:“胖三斤!
很快,两手面粉的胖三斤急急忙忙跑出来。
“快带两位老人家进去休息。”我赶紧招呼胖三斤搭把手,把老头扶进不停,安顿在空气最好的荷塘边的躺椅上。
胖三斤给老头倒来热水,就着老妇人拿出的药丸给服下去,老头终于是慢慢缓过气来“老板娘……这…”这时胖三斤才疑惑地看着我。
“他们说来找国主告状,告聂巧人。”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咦?这倒稀奇了。”胖三斤眼睛瞪,“状告聂大人…这可是头遭我就是要告他!”老头一脸怒色,“告他草菅人命!告他身为官府之首,渎职无为!
条条都是大罪,他说的聂巧人跟我知道的那个是同一个么?!我忙好言安抚:“老丈先不要急。国主虽然外出云游,但留下话来,一切事宜都暂时交由我与他处理。您若要告状伸冤,跟我们说也是一样的。”我指了指自己与胖三斤,“我们是国主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老妇不是太懂这个职位。
“就是国主的近身侍从这么个意思,平日里有许多事都是我们代国主处理的。你们也知道国主日理万机,要操心的事太多。”我面不改色道,“所以,不妨把你们状告聂巧人的原因说来听听。”
位真的能代国主大人为我们做主?”老头的眼里有怀疑,却终被病急乱投医的孤注一掷击败,“真的可以么?”
我用力点头,又暗自掐了胖三斤一下,他也赶紧忍痛点头:“二位放心,我跟在国主身边多年,断是容不得鱼门国中有贪赃枉法之事闻言,老妇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都松散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泪汪汪道:“我夫妇二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然后,在活续续的吴声里跟我们说,他夫妻一人住在温远的北坊郊外的村落里年过四旬才得了个女儿,起名翠玉,好不容易养到计六岁,不但模样如花似玉,还聪慧过人,尤喜国。三年前的春天,翠玉说要去探望在西坊做画工的舅舅,还说西坊之郊有仙山灵溪,景色如国,怎么也要往那里观摩一番,只为出一幅满意的山水图。二老心想西坊既有亲人熙应,去也无妨,便强几句,又给她雇了辆可靠的马车,亲自将女几送出了村。孰料一个月过去,翠玉没有半点消息捐回来。二老急忙赶去西坊寻翠玉舅舅,谁知他说根本没见过翠玉来投奔他。翠玉爹起初还不信,急怒之下非说是大舅子拐骗了侄女,直到翠玉舅舅的同僚们出来作证,说这几个月他们这群画工接了个壁画的大活儿,成天待在工地,从早忙到,真是没看到翠玉来过。翠玉爹还是不信,便报了官府,聂巧人派下属查实,证明翠玉舅舅说的确是实话。而军玉的案子便作为一柱失踪案留由官府处理。
我们老两口几乎散尽家财,沿着翠玉当年离家的路线一路打听,每年还要去好几次官府,问他们有没有查到消息,可他们从来都只是摇头,要我们‘耐心等候’,三年了啊!我们老两口还剩多少个三年!我直接去找聂巧人,拿上我剩下的全部银两求他帮忙,他却在公堂上将我撵出来,还说若不是念我思女心切,必要治我个扰乱官府、行贿官员的罪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无非是为他们的无能找借口!”翠玉爹气得又咳嗽起来,“他不肯尽职,我就找国主大人!我不信倦大一个鱼门国,还找不到一个能主持公道的人!
我微一皱眉:“聂巧人三年都找不到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