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她嘛。”未知噘起嘴,看看我身后的阿珺,“她一来,浆糊就没了。”

阿珺又差点给我跪下了,急得成了结巴:“少主夫人,这这这与我无关哪!我只是拿衣服来……”

“行了,不关你事。”我打断她,又看了看她刚才拿来的,还搁在桌子上的新衣裳两套做工无可挑剔的红色小绸衫,前胸还绣着两只憨态可掬的金色小龙我一笑,心中有了八成的把握,转身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寝宫后面有一条很长很古风的九曲回廊,末端连着一方别致凉亭,夹在各种超现实风格的建筑中也并不突兀。回廊两侧树木茁壮苍翠、奇花烂漫,枝叶之间仙气缭绕,倒像是一方难得的世外桃源。吃完晚饭我总会带着两个小家伙来这里散个步,总觉得这才是这座宏大宫殿中最亲切的地方啥?为什么敖炽不陪我们一起散步?事实上,从来到龙宫那天起,他经常被龙王抓到讨论家国大事的正殿里,爷孙俩会同诸位龙宫大臣,也不知要商讨些什么。反正,他总在很晚的时候才回到我们的寝宫,而且脸色总是非常不好看。我问他,是不是天界的家伙又为难他们。他说他们敢,十二神石已完璧归赵,再找碴,他就削死天帝那个老东西。于是我就放心了,在我心里不会有比跟天界对峙更大的麻烦了,既然不是,便没什么值得我操心了。但我还是好奇地问他究竟为什么不高兴,他只说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他也都能搞定,我只管吃饭睡觉带孩子玩,其他就不要管了。

好吧,他我可以不管,但浆糊这个孩子必须得管管了。

我不慌不忙地靠着回左侧走,到第五根柱前时,我突然侧身一跃,落到外头的草坪上,揪住一棵又又肥的小树的枝条,挑眉道:还躲?

光华闪过,小树消失,失踪的散浆糊好端端站在原地,被我拧着耳朵。

他有些丧,拾头向我:“”妈,你为什么次次都能找到我说你限明你是真限明,说你吧,也属是跟你爹一样!”我松开他的耳朵,弹了一下他的门,你着周图,全是那么高的的,只有你跟个矮冬瓜一样戳这儿4还有,不要次都化成同一个模样的树,上次不是给你买了植物百科吗,那么多树可以让你模仿哦,明白了。”浆糊认真点点头我把他抱起来注回走,说:“以后不要这样了,阿姐姐差点被你吓下死浆糊擦嘴:“我不喜欢那些衣裳。红色的穿起来像一根火腿肠。”

我哈哈大笑。

浆糊这孩子一直不是特别喜欢大红大绿的颜色,只要我拿黑白灰的衣装出来,他就很乖地穿上,拿鲜艳的衣裳就打滚耍赖装死,怎么也不穿。未知就刚好相反,恨不得把自己塞到五颜大色里去,如果阿团拿来的不是红衣裳而是黑衣裳,失踪的就该是未知而不是浆糊了。

“浆糊,我刚看了那件小礼服,虽然是红色,可是很好看呢。试一试吧?”笑过,我开始劝这个固执的小东西他用力摇头。

“就穿今天一晚而已。

浆糊继续摇头。

“你穿黑色的衣裳,别人看到了都会不开心的。

我的衣裳,为什么要别人开心?”

“那,如果曾祖父也不开心呢?

唔我看着他犹豫的大眼睛:“浆糊,你要已住,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这里是曾祖父的东海龙宫,不是妈妈的不停,在这里,我们作为客人,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懂吗?”

他想了很久,问,“妈,规矩是一个很好的东西吗?

是个让人讨厌的东西。“我诚实回答,“但很多时候,没有它又不行。

他显然不是很明白我的话,但是又务力去思考。浆糊就是这样,比起不停地问这问那向大人求助,他更喜欢自已琢问题。

片刻之后,他我:“曾祖交真的会不高兴?”

嗯。黑色不合今晚的规矩。”我点头。

“只穿一晚吗?

“就一晚。

好吧。

始终还是个懂事的娃,我亲了他一口。

其实今天不高兴的不止是浆糊,如果不是今晚的这场“人籍典礼”太正式、太重要,我是不会参加的。

三天前敖炽就告诉我,龙王决定在今晚举行盛会,要在四海龙族的共同见证下,将我与浆糊、未知正式纳入东海龙族的族谱之中。初听见时,我还以为是个类似于把我写进他家户口本这样的小事,可敖炽却说,这绝对不是一桩小事,完成这项仪式之后,我跟两个娃便真正拥有了东海龙族的身份,成为他敖家的一员。从此,便是天帝这样的人物,也要忌惮三分,不敢再以妖怪之名随意冒犯处置我们。

我想了一分钟,问他仪式麻烦么,要不要三跪九叩、歃血盟誓之类的?他白了我眼,你以为是落草为寇么!

既然不麻烦,从这件事里我又想不出任何对我们母子没有好处的地方,我同意了人类有一句话,叫作很多时候你嫁的不止是那个人,而是他的整个家庭。虽然我一直不太认同这句话,但摸着良心想一想,龙王对我还真是不错的,他能站出来举行这个仪式,根本就是对我最大的认可与爱护,这份深重情义,我却之不恭。

至于敖炽说到的四海龙族,倒是勾起我更多兴趣,原来世上不止东海龙族这一份儿哪。敖炽对我的诧异嗤之以鼻,说拿脚趾头也能想到,有东就有西,有南就有北,东海龙族有三拨兄弟有什么奇怪的,大家各司其职,和平共处,只不过因为平时离得有点远来往不频密罢了,所以他几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但这次的人籍典礼,四海龙王都会到场。

我笑问,这么给面子?

熬炽却没有笑,脸色像每天回到寝宫那样严肃,说我是东海龙王唯一的孙儿,而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你有很大可能是东海龙宫未来的女主人,他们几个老头子当然要到东海龙官未来女主人…我突然觉得脑子里嗡嗡响了好几下,这可不是我想要的身份,我只是个带孩子来看看曾的妖,探亲完毕之后我是要飞奔回我的不停继续当老板娘的,卖甜品也好卖茶叶也好,那才是我的生活!

我不加人你们东海龙族行不行?我突然问出个蠢问题。

敖炽看了我一眼,缓缓道,他们不承认你,便是不承认我。

他视人下已轻纸我的头观说无论如何我们家四都会我心下一惊,突然意识到,这场所谓的人籍典礼,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起而这件事也是我刚刚一直坐在花园里望天的主要原因。

眼看着离夜晚越来越近,我的不安渐渐增长抱着浆概,我沿原路回没走几步,一阵凉风扑面而过,微不足道的气流而已却无端地我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像被一把冰做的刀剑闪电穿过,太快所以不疼,只留下那的麻木空荡仿佛灵魂都摇摆两下,要倒出这个躯体以的不光是我,连两边的草木都集体颤了一下,似受了莫大的惊吓下。

龙官里的“气候”一直非常好,几乎是个无风无浪的恒温天堂,这样令人不适的“风”倒是罕见。

惹起我注意的,不止是风低醇厚、悲喜均无的乐声,说不上好听还是难听,每个音符都带着深埋地底的幽5暗,仿佛自一把在地下埋藏了干万年的乐器中缓缓涌上来,四下寻找或者召唤什么。不是吉他,不是笛箫,不是我能想到的任何一种乐器。

“妈,我耳朵疼!“里的浆糊起眉头,括住自已的小耳朵。

耳朵疼!?

我一惊,忙顺手从旁边扯下两片树叶,放到唇边默念两句咒语后,将树叶分别塞到浆糊的耳朵里。

还疼么?”我问他他摇头:“刚刚像小刀扎我耳朵呢。

“现在没事了。”我亲亲他,加快脚步往回走,那个方向也正是乐声的来源。

真是个混蛋啊,怎么能在这个到处都是活物的地方乱吹镇魂调!

虽然我不是太肯定,但这种幽暗冰凉的曲调像极了为了安抚或者束缚游离的灵魂而生的“镇魂调”,多年前我曾在我的好友,冥王钟旭那里听到过类似的调子,没记错的话,当时是她的一名手下执横笛而奏流离魂,善恶道,一曲长歌归初心。

可这里是东海龙宫啊!浆糊这样初涉人世的小娃娃,眼睛耳朵还都太“干净”,这些包藏着异常能量的声音足以令他产生不适。我越想越不高兴,非得把这个不管他人安危的奇葩抓出来揍一顿!

妈!那个叔叔打我!

看着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指着对面某个人向我告状的未知,我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差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浆糊倒霉,现在轮到未知被人揍了?!好嘛,我都还没接人呢,自己的娃就先被人给教训了!

事发地点就在我们寝宫的花园里,我刚一进来,就看到未知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数米开外的刻着龙纹的大立柱,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懒懒地靠在上头,长垂过腰的黑发里混着几缕银丝,仿佛一片永远不得融化的雪,黑色的皮袍上隐隐闪着细密的银光细看之下,不知是何质地的绣线在上头完美勾勒出鳞片般的纹路,低调又奢侈地呈现出件完全贴合他完美身材的长袍。同色系的腰带镶着龙形青铜带扣,威武地横过看不到任何赘肉的腰身,一个宽厚古朴没有任何花纹的黑木圆镯套在右手腕上,很不张扬,但总觉得会是个宝物。长及小腿肚的袍角向两侧散开,露出一款式样很简单但十分爷们儿的黑色长筒军靴。古风与现代、阴柔与刚劲,各种矛盾的元素在这个男人身上不但毫不突兀,反把他衬得与众不同、遗世孤立…然后,他长得还异常异常的年轻好看。就算在东海这个盛产美人的地方,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员在他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如果他的皮肤再多一些正常的红润而不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从这个男人的外表上根本挑不出任何与美无关的部分但是,如果你看这个男人看得久了,便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个人美则美矣,可除了呼吸,哪里都不像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