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的长发被捋到了一边,温暖的大手轻抚毫无血色的脸,摸过滚烫的肌肤,指腹缓缓描摹眉眼。将军低头看着昏厥之后乖顺无比的世子,想到自己无法掌控局面,离别之日近在眼前,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今日会见南夏人看到的精明脸色,听到的算计话语。
他同面前狼狈的敌人一同淋在冷雨之中,任由雨水淌过脸庞。看着世子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将军缓缓蹲下了身子。他抬起那挂着精液遗渍的脸,一边擦净了那张俊朗脸上的污渍一边慢慢双唇贴近。
雨水压不住的热息扑在二人之间,咫尺距离,将军却突然停下了动作。他凝视着世子眉眼,在原地僵了片刻,但很快,不愿想太多的人立即抛开了种种思绪,嘴唇贴上了世子软唇,难得温柔细致的品尝令他魂牵梦绕的唇舌甘甜。
似乎是感觉到了熟悉气息环绕,深吻结束后,昏迷已久的世子竟渐渐睁开了眼睛。
挂着雨滴的睫毛缓缓扑动了几下,无力抬头的世子脑袋沉重疼痛,他只觉得周围恍若虚幻,身体轻飘飘得几乎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涣散无神的双眼看到面前的银寒盔甲也已分不出现实与幻觉。他抓住一根稻草,不管真实与否,使出全身力气也要说话。
喉咙里被利刃划过似的疼痛一下下刺激着脑神经,心神虚散的世子微微张开嘴,气息不稳得咳出了些嘴里精液,声音干哑紧涩,有气无力地说道:“杀…了…我…吧……”
密集雨势针扎似的淋在脆弱的身体上,被玩坏的身体停不下高潮,满是伤痕的肉臀至今仍在雨夜中发抖。艰难发声时,世子的身体在哆哆嗦嗦的失禁中体液乱流。抑制不住外流的晶莹体液在雨水掩盖下顺着两腿淌下,落在地上。
虚弱无力的语气让距离极近的将军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感觉到男人因为没听清而俯身离近了些,世子眼眶发酸,再次张开颤抖的嘴唇,嘴边尝到了温热而苦涩的泪水,“杀…了…我……”抑制不住涌出的热泪伴着哽咽声融化在了冰冷的暴雨之中。
被无数士兵奸淫残虐的世子流下绝望泪水,在敌人面前卑微乞求,一心求死。然而,听清之后,将军却对他这话感到好笑。他看着世子彻底灰暗下去的眼睛,幽幽说道:“一个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昔日宫中深夜,被欲蛊深深折磨的世子在湖边险些自尽。那一夜只有他们二人在场,这件事只有他们二人知道。那一夜见到的绝望又脆弱的人几乎瘦弱无助得下一秒就会随风消散。那个场景深深刻在了将军脑海之中,久久无法挥散。
那夜的他最终忍下心中憋恨,把人抱回了怀里。如今,他张嘴不自知,说出去的话却已是锐利刀锋,每一个字都割在世子残躯之上,将他最后仅存的尊严撕毁殆尽。
被这冷嘲热讽激得喘不过气,浑身颤抖的世子发红的眼眶里泪珠断了线,嘴边渐渐溢出刺眼的红。心绪激荡的人猛烈的咳嗽起来,直到呕咳出一口鲜血,惨白的脸色灰暗了下去。
将军不再说什么,他从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塞进了世子嘴中,以防他真的咬舌自尽。
渐行渐远的沉重脚步消失在了雨夜之中,被扔在暴雨中的世子不甘地泪水流淌,郁结心绪让喉咙里的腥甜不停上涌。无力逃脱挣扎的人心如死灰,努力凝聚维持的心神终于在彻底的放弃中完全溃散。
骤雨一刻不停,短暂低声的对话很快消失在了雨声之中。
帐外呼啸风声越来越大。斜雨溅在地上水洼之中激起无数水花。营地火光渐熄,帐帘飘摇,厚重的篷布鼓荡出可怖的闷响。
在胡人帐内避风躲雨之时,几道极快的飞影在黑夜中悄然无声的迅速划过。
几名蒙面黑衣隐在黑暗之中,见东胡营地寂静无声,立即冒雨寻了间隙趁机潜伏而入。
潜入军营的几个男人藏起兵器、隐匿气息,动作麻利的借着营地里物件遮挡迅速自后往前摸索前行,专心于寻找。直到看到空旷的场地中央木台高起,被困在木板之间的男人身躯赤裸,一眼便能看出南夏人身形,黑衣男人踏过泥泞土地的脚立即刹住,溅满泥水的双腿僵在了原地。
几人在木台不远处踌躇了几秒,似乎不敢相信面前这浑身重伤的人是尊贵的世子殿下。
看到世子身躯伤痕遍布、鲜血淋漓,遭受淫辱的身体上满是性爱痕迹,为首的男人满眼震惊,短暂迟疑后,他立即不顾危险疯了似地大步跑过去,手脚踉跄的扑跪在了世子面前,压低的声音颤抖无比,“殿下……”
见世子昏迷不醒,男人伸手轻轻摇晃他的身子,声音中透出焦急与恐慌,“殿下!”
旁边两人一跃而上木台,二话不说立即拿起锁住世子双手的镣铐开始撬锁。
见毫无生机的世子对呼唤迟迟没有反应,男人额上冷汗渗出,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前情景比落在身上的暴雨更让他手脚冰冷。若世子命丧东胡,他们未能成功营救,王爷将会如何反应,他不敢想。男人缓缓伸出手指,心弦紧绷,试探性的感受世子鼻息。
落在手上的雨水不停扰乱,让人难以细致感受到气息。男人静默许久,最终感觉到了世子微弱不畅的呼吸。他松了口气,身体稍微放松了下来。手中重新握剑的人警惕的目光环视了一周昏暗无人的敌军军营,低声催促身边人,“快些。今晚必须将殿下救回。王爷时间不多。”
紧锁在手腕上的铁铐与血肉模糊的伤口粘连,一经碰触世子腕上伤口便开始流出鲜血。大雨之中,深夜视线不明的军营本就让人难以看清镣铐,两人还要顾忌世子伤势,撬锁难度直线上升。他们顾不上回应,一语不发,专心于手上细活。
谁知,就在此时,隐在暗处的一支利箭在雨夜中疾速飞过,巨大的力量直接射穿木台旁一黑衣人的大臂。
听到同伴闷哼倒地,围在世子身旁的几人立即脸色大变,警惕起身。几人手上反射性瞬间拔剑而出,闪着寒光的剑锋直指黑暗。
军帐旁被雨水浇灭多时的火盆倏的亮起几尺高的火光。
将军扔掉手里火把,阴冷的脸上映着闪耀烈火。长靴跨过地上渐趋熄灭的烈焰,斩杀过无数南夏人的利刃脱鞘而出、直袭敌人仅在一瞬。鬼煞般的恐怖杀意暴戾而出,转眼间压迫性的强壮身躯已近在眼前,守在世子身旁的男人眼疾手快抵挡奇袭,却依旧被将军攻势震摔出了高台,身体重重跌进了泥泞之中。
胡人冷眸斜视,带着阴狠杀意的目光直直射进刚刚手握世子镣铐的男人眼中,手中利剑迅速旋转方向,剑走偏锋,不等南夏人反应过来,利刃已毫不留情插进软腹。眼见旁边男人手中兵刃朝自己脑袋劈来,将军弯腰侧身躲过,单手抓住木板借力,抬脚狠厉踹向南人胃腹。手中未松的利剑立即拔出,听到被捅中的男人咯血跪地,他甩了一下剑上鲜血,被染红的剑身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短兵相接片刻,打斗声便惊起了营内士兵。迅速出帐迎敌的胡人很快将这几个潜伏而入的南夏人团团围住。这些黑衣人见世子身上镣铐还未完全解开,今夜将其强行带走已是不可能,几人抵挡防御胡人攻击空隙勉强对视之后,立刻放弃任务,配合默契的换了策略。
自将军出手至众人围剿不过须臾,身经百战的几人身负重伤仍镇静迅速找到突破口,不顾躲闪不及的袭击,尽快逃出将军致死可怖的攻击范围。泥鳅似的滑溜功夫无法让人轻易抓住,黑衣人互相配合着突围而出,留下血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重重军帐之间。
感觉到这些人身手不差,将军闪着寒光的眼睛微眯望着那些南夏人逃离的方向,开口制止了手下士兵企图继续追击的势头。
待士兵散去,将军拿起被雨水淋湿的袍角顺势擦了两下手里长剑,收剑入鞘,熟练的动作一气呵成。他走到世子身边,低头瞥了一眼仍深陷昏迷的人,两根手指抵上那发热的脖颈,探了一下世子脉搏。
冒雨跑过来的副将低声汇报,“将军,营里查过了,没看到那些人,应该已经逃远了。”
确认人还没断气后,将军很快收回了手,“南夏人竟坐不住了。”他看着木板上松动的镣铐,心中掠过许多南夏人今夜生出这场闹剧的缘由。
同南夏人商定出的最终谈判结果是明日交换质子。明明明日就可正大光明迎回,这些南人却仍然提前一晚冒险救人。将军虽不十分明朗南夏政局,前一阵子停战之时也已猜到南边朝廷最近一定有了波澜。
对南边日思夜想的质子恐怕并不清楚如今的南夏朝堂是个什么光景。将军隔岸观火,觉得手边这只羔羊归国之后或许未必面对的是一片乐土。
意识到自己为敌人考虑太多,将军收回了心思,抬手敲了敲木板,“把这些都撤了吧。”他说完这话,最后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世子,抬脚离开了弥漫淡淡血腥味的木台。
翌日清晨,迎接世子回国的南夏官员一早准时到了东胡军营。
并不炽热的日光照不暖微凉的空气。昨夜暴雨带来的寒凉冷风在荒原上弥留不散,阵阵扑在人的身上,虽有寒意却让人呼吸凉爽,清透了喉咙。
将军站在军帐前一语不发,脸色一贯的冷厉,沉默看着世子马车在南夏官员簇拥下离开了东胡军营。直到带着南夏旗帜的车队远离东胡地界,最终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他依旧站在原地,出神的望着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紧紧握着剑柄的手无意识的用力到道道青筋凸起。
身旁副将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将军,皇子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到达军营。”
想起那多年未见的侄子,将军目光流转,喉咙微微一动,“好。”
归国的南夏车队临近石城营城门,马车旁随行的南夏官员恭敬向世子汇报行程,却没得到马车里的人的任何回应。隐约听到短促的闷声,官员以为世子不愿多说,于是不再贸然开口打扰。直到马车入城后停在了世子暂住的府邸院落,为首的年迈官员才走到车帘前躬身行礼,再次开口:“世子殿下,请您今夜在此暂住一宿休息,明日我们启程去往峰鸣会见王爷。”
此次话音落下,依旧没有听到世子的任何回应,马车里寂静无声。
车外站着的几个南夏人面面相觑,不知世子为何不愿下车。
“世子殿下?”老臣向前迈了一步,手放到了车帘上,“殿下,恕老臣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