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1 / 1)

“我叫了朋友一起。”

宁夷然看着她,再无话说,径自越过她,出了门。

门被不轻不重地阖上,隔绝了内外空气。

程思微觉得冷,搓了下手臂,四下无人,她再也逞强不了,忍不住鼻子一酸。

临走前,到底还是?心里不平衡,程思微将检查报告单放在茶几显眼的位置,留下门禁卡,毅然决然走了,不作任何停留。

此时此刻,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程思微完全不后悔。从前可望不可及的那些身外物,她如今唾手可得,这些年宁夷然送的礼物和银行卡的余额,足以安稳过完以后的人生。

花三?年时间有舍有得,算不得吃亏。

可不知怎么,这颗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抽疼。在感情里,女人比男人更容易感性,也更割舍不下,对?方进去?过自己身体里,想进入心里,就像吃饭喝水这么简单。

结束后,程思微脸色苍白,虚弱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手机仍旧在震,一刻也不停歇。她忍着细碎的疼痛,指腹滑向接听键,接了这通电话。

死寂一样的沉默。

是?宁夷然先开口,直截了当地问:“你现在在哪儿??”

程思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缓了几秒才开口:“医院。”

又是?一阵沉默。

宁夷然笃定道:“打了?”

程思微觉得自己该笑一下才对?:“不然呢,他来得不是?时候,留着做什么。”

她父母的婚姻完全不幸福,打骂撕扯着过了大半辈子,早就没了感情,连带着分?给女儿?的爱也所剩无几。

程思微的童年谈不上快乐,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父母无止境的责备,就好像要是?没生她,他们本可以离婚后各自组建家?庭,过得更好,不用这么委曲求全。

她对?他们来说是?个活生生的甩不掉的累赘。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这样,在无爱的家?庭里成长,与?其这样,还不如斩钉截铁,从源头阻断。

宁夷然的嗓音一下变得沙哑:“哪家?医院?”

程思微没答话:“你还是?别来了,没必要。”结局都已经这么糟了,他的出现只会?恶化,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宁夷然说:“你不说,我就一家?家?查。”

程思微拗不过他,报出了一个地址。

宁夷然尾音不自觉地压低,嘱咐道:“你在那儿?别动,我这就来。”

程思微其实不想等他,但?她现在实在没力气走出这家?医院,身体沉重得像不是?自己的。

等了不知多久,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僵硬地抬起头,和他对?上视线。

程思微第一次见?宁夷然这样,眼神很沉,焦虑、慌张、担忧……所有情绪表现在脸上,不像平常那样不正经,过往的他似乎对?任何事都不上心。

伏天苦热,他紧赶慢赶出现在这,浑身都是?汗,淡蓝色的薄衬衫被洇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宁夷然对?穿着打扮一向讲究,她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程思微心里不是?没起伏,面上却无知无觉,看他的眼神像看已经没感情的陌路人。她演技还不错,即便骗不过自己,起码暂时能骗过他。

宁夷然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和她平视,说出一句开场白:“抱歉,是?我的问题。”

程思微长呼一口气:“你不用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真要计较起来,我也有责任。”

他们之间一直都有做措施,宁夷然在这方面谨慎得可以,是?她心思重,想孤注一掷,妄想用这种事套牢他,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输得一塌糊涂。

她的人生波荡起伏,从没安稳过,小时候父母教她最多的,就是?想得到什么得倾尽其数,想法设法。她的聪明和算计相辅相成,也算是?自食其果。

程思微眼眶发红,不再去?看他,她偏过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自顾自说:“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乖,一直以来对?你事事顺从是?因为有所图,图钱也好,图名?利和地位也好,总之,当初在酒吧,我确实是?故意?接近你。”

“我学习成绩不好,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不想毕业即失业,也不想吃苦,所以才走捷径。你那时候常去?那家?酒吧,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从你的穿搭,还有对?员工们的态度,我知道你是?个还不错的有钱人。对?我来说,既然都决定卖自己了,不如选个更优质的买家?,这样心里也能舒服点。”

越说越哽咽,程思微眼泪止不住地流,落在冰凉的椅子上。

宁夷然打断她:“听话,别再说了。”

程思微胡乱抹一把眼泪,继续往下说:“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刚失恋,你让我把头发染黑,我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有一次……”

认识第一年,那时宁夷然还没想过和她进一步发展,时不时叫她出去?吃个饭,她只需要负责提供情绪价值,听他倾诉,这就够了。

他对?她向来大手笔,从没亏待过。程思微一度庆幸,这笔买卖未免太划算,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买家?了。

可察觉到爱上他那刻起,她不再满足只是?这样,没跟他打招呼,直接把头发染了回来,开始只做自己。

宁夷然瞧见?了,没表现出异样,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确实对?她冷淡了不少,提不起兴趣联络她。

把自己真正交给他那晚,程思微故意?喝醉了,被他送到出租屋。

独门独户的老?破小两居室,面积不大,七八十平,足够两个人住。跟她合住的是?个年轻的酒吧驻场女歌手,北漂好几年了,昼夜颠倒,晚上正好不在。

室内装修简陋,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到处是?她生活过的气息。宁夷然嫌这地方环境差,打算回头给她租个单身公?寓,叫她别再和人合租。

他同她说起搬家?的事,程思微似醉非醉,其实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装作头晕目眩,靠在他怀里,嘴唇有意?无意?蹭过他的喉结,灼热呼吸洒在他耳边,意?思再明显不过。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宁夷然也不例外,他对?自己的念想向来坦然。

两人自然而然地做了,辗转回到她的卧室,那张床很小,撑死一米五,他一米八几的身高,骨架大,伏在上面哪哪都施展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