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这条小路上,只剩下许桑和姜随二人。

姜随的目光盯着许桑的手,然后沉默地走到他身边,轻轻捧起那只沾染了脏污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带着鸢尾花图案的手帕,缓缓凑近,从指尖开始,一点点细致地擦拭着。

在许桑看不见的角度,姜随的眼里写满了专注……还有火热。

*

池塘边,白清羽摆动着双手,声音中带着慌乱:“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推他。”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因为太过于无助,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视线扫过周围那些拿着香槟或是点心的贵族子弟,白清羽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们的眼神冰冷,里面含着无尽的嘲讽,好似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脸上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幸灾乐祸和迫不及待的恶意。

尽管他在学院里已经见过这些富家子弟们的恶意,但此刻,这些恶意尽数朝他扑面而来,白清羽还是不由得感到脊背发冷。

这里的人他几乎都不认识,仅有几个面熟的。

那几个面熟的,都是曾经在他被欺负和嘲笑时,对他散发过善意的人。

此刻,他们的脸上也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他本以为这些富家子弟只是一些被家里宠坏,脑袋空空的人。

却没想到他们虽然蠢,但骨子里又冷又坏。

他们此前对他的善意和好感好似只是心血来潮,就像逗宠物般,高兴了才会给你好脸色,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把你一脚踢开。

白清羽垂着眼睛,进入圣罗兰德学院三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无措的感觉。

这时候他深刻地意识到,无论他怎么解释,这些人都会把罪名安在他的身上。

他们的眼中没有真相,有的只是财富、权势、等级。

而他就是最低等的特招生。

他心中不禁怀疑,他进入圣罗兰德学院真的是对的吗,他真的能玩得过这些富家子弟吗?

他微微抬头,视线扫过一双双恶意的眼睛,忽然看到了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的林墨。

林墨湛蓝色的瞳孔里没有生出和其他人一样的恶意,但也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白清羽这时候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忽然对着林墨叫道:“对了,林墨可以为我作证。刚才是他给我打电话喊我过来的,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可以为我作证!”

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了林墨的身上。

林墨摊了摊手:“白清羽刚才确实和我在一起。”

白清羽的眼睛蓦地一亮。

下一秒,又听林墨补充道:“可惜我后面去找侍者拿桥牌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说方波落水了,等我回来就看到清羽站在池塘边。我和大家一样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慢慢的,白清羽眼底的光亮又熄灭了,他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在此刻,他终于意识到林墨和他们也是一伙儿的,他根本就不会帮自己。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暗骂自己竟然会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

忘了最开始是谁带着人欺负他的吗,仅仅因为这段时间林墨对他的态度友好了一些,他就相信了他。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这样的情况很明显是有人要陷害他。

他没做过的事,绝不认。

但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他,陷害他有什么好处,谁又有这个动机?

白清羽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被救上来,身上裹着毛巾,正蹲在一旁的方波身上。

方波脸色苍白地蹲在地上,因为腹部的伤还没完全好,疼痛本就如影随形,又被人猛地推下池塘,彻骨的寒冷迅速将他包裹。

此刻他浑身湿透,冷风一吹,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牙齿也受不住地打颤,上下碰撞咯咯作响。

更要命是腹部的伤口碰到了池塘中的冷水,钻心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好像有无数毒蚁钻进了伤口,正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血肉。

“我和方波根本就不认识,有什么理由会推他呢?”白清羽继续为自己解释道。

“是啊,我们也很想知道你有什么理由。”人群中一位贵族子弟带着看好戏的态度说道。

白清羽看着方波说:“方波,你好点了吗,现在还要麻烦你帮我澄清一下。你是知道的吧,我没有推你。”

虽然白清羽这么问方波,但他心里也没有把握方波会帮他说话。

毕竟,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情,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方波故意落水陷害他。

“说不定你就是嫉恨方波呢。毕竟那场游戏里方波是唯一的胜者,也是唯一没有把票投给你的人,说不定你就因此嫉恨上他了呢。”

人群中又有一人出声,话里带着深深的恶意。

白清羽的目光转向说话的那人,眼里流转着寒光:“因为一张票就嫉恨别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说话的那人笑了笑,讥讽开口:“谁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呢,毕竟你从下城区突然来到了上城区的帝都,还进了整个帝国梦寐以求的圣罗兰德学院,说不定内心因为不甘心和嫉妒,心里扭曲了呢。”

白清羽不再和这人争辩,他知道,继续争辩只会让自己陷入对方的语言陷阱中。

他再次转头,看向地上的方波:“方波,你能说一下是谁把你推进池塘的吗,你是受害者,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