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爷等容畦的门一关上,那脸色就变了,到底是万奶奶那几句话说的不到呢?还是这人是个傻子,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想着楚大爷也就往自家去。从容家到楚家,虽只隔了几户,但中间有个小小拐角,楚大爷经过拐角时候就被人伸手拉了进去。

楚大爷的眉不由皱紧,晓得这定是万奶奶,转身时候脸上笑容已经变的很温柔:“我的心肝,就这么一会儿,就想我了?”

万奶奶听的容家门响,从门缝里瞧见楚大爷进去,这一口醋顿时化成醋缸,想着从后门出去那个小小拐角是楚大爷必经之地,此时天又黑了,别人瞧不出行迹,就让丫鬟开了后门,自己跑到拐角处等着。

此刻听到情|人的话,顿时又酸又喜,伸手去搂楚大爷的脖子:“我的乖乖,你要哪日才肯带我走?我在他身边,一天都待不住。”楚大爷把万奶奶的手拍一拍就道:“这事,总要细商量,你我都是有家的人。”

“那要几天?还是几个月?”瞧着万奶奶的眼,楚大爷耐心哄她:“等我把这里的事安排好,顶多一个月,到时我们去到外边,先把你安顿了,我再来接她,到了外头,你做大来她做小?好不好?”

这一声好不好只让万奶奶心都酥了,点头说好又道:“你不许再瞧别人,再不许去容家。”楚大爷故意迟疑不答。万奶奶急忙把楚大爷的脸给扳下来,把舌头度到他口里,楚大爷砸了一回,万奶奶这才放开他:“我的心肝肝,我心里只有你,你可记得?”

“好,好,我不再去容家了!”听到楚大爷保证,万奶奶这才露出笑模样,此地狭窄,又在路边,自然不能做什么。楚大爷又和万奶奶约好等明日楚奶奶不在家时,万奶奶再过去,楚大爷这才离开。

万奶奶等他离开也就快步从自家后门进了家门,想着这男人的话只怕不能信,等明日,还是要等容畦回来时候,在他面前明示要他把嫣然管紧一些。

楚大爷既要利用万奶奶,怎会不去容家?万奶奶第二日在家等的心急火燎,就等着楚奶奶出门,自己好和楚大爷去颠鸾倒凤,何等快活。见楚大爷从自己门前经过,万奶奶正要收拾一下好去见他,就见楚大爷去敲容家的门。

这一敲,万奶奶心里的妒火差不多能把房子点着,急忙把门打开一个缝,好听听楚大爷说什么?楚大爷怎不晓得万奶奶定会在门口听着,见容家的丫鬟出来开门,声音故意有些大:“方才我在巷子口,捡到一块帕子,上面绣了个容字,不晓得是不是你家的?这女人家的东西,还是收好了!”

帕子?捡到帕子,上面还绣着容字?此刻万奶奶心里,哪一个念头不是嫣然去丢块帕子在巷子口,好去勾搭楚大爷?这小狐狸精,瞧着平常斯斯文文的,谁晓得这心里动的这么厉害,还丢帕子让人捡,实在是?

丫鬟不知这是计,已经接过帕子,瞧了瞧就摇头:“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楚大爷咦了一声:“这附近,也只有你家姓容啊?”

接着楚大爷就又道:“既然不是你家的,那我也就拿回去。”丫鬟见楚大爷这样,也就把门关上。嫣然等丫鬟进到里面,问了几句,听的楚大爷的对话,嫣然的眉不由一皱,想起曾老夫人曾经说过的话,这会儿那点疑心就更大了,这楚大爷,只怕有点尴尬呢。想着嫣然就吩咐丫鬟,等容畦回来时,要把这话对容畦说。

丫鬟不明白嫣然这吩咐是为什么,但还是点头应是。嫣然在那想了又想,到底这楚大爷打的什么主意?若说勾搭自己,这让丈夫和自己吵闹,然后他趁虚而入,也是一个好主意。

可他没料到,自己和丈夫之间,比不得别的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嫣然想着就觉得坐不住,索性写了一封信,让丫鬟赶紧送到容畦那里,还叮嘱一定要等容畦读完信后才能回来。

丫鬟拿了信送到容畦铺子里,容畦听的妻子遣人送信,心里疑惑,打开信读过,不由笑了,妻子的心思还真是很缜密。丫鬟见容畦笑了,就道:“奶奶说,等爷回信呢。”

容畦也不去寻纸笔,只在那信下面写了八个字,将计就计,瞧他唱戏。就原样封上,丫鬟拿了信也就匆匆回去,嫣然打开信瞧见多出来的那八个字,不由抿唇一笑,丈夫也和原先有些不一样,调皮了呢。

容畦这日故意比平常回来的晚些,果真在巷子口遇到楚大爷。容畦和楚大爷两人拱手为礼,说了两句各自正要分开时,楚大爷袖口里就掉下一张帕子。

那帕子正好掉在容畦脚边,容畦心里说句来了,但面上还是一副调侃之相:“楚兄这是把嫂子的帕子都给拿出来了,嫂子要晓得,到时还要怎么埋怨呢。”

楚大爷故意装作个尴尬之色,就去捡帕子,捡帕子时候,故意把帕子上那个容字给容畦瞧见,容畦见那帕子上果真有个容字,那眉就皱起。

☆、98 就计

楚大爷已经哈哈一笑:“这也是常事,哎,你手里也该有你娘子的帕子才是。”容畦笑了笑,突然打个喷嚏,往袖子里面找,却找不到帕子,楚大爷忙从袖口里扯帕子,扯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往腰间摸索,这是等容畦来问的意思。

果然容畦已经开口:“我今儿出门忘了带帕子,还请楚兄把帕子借我一用。”楚大爷口里应着,却不去拿袖子里的帕子,容畦做个等不及的样子,上前去扯,那袖口处的帕子本就被扯出来一半,容畦这么一扯,那帕子就被扯出来,上面的容字就在容畦眼前。

容畦瞧着那容字,也不用帕子擦脸,只问楚大爷:“这帕子,是从哪里来的?”

“这帕子,是我从巷子口捡的,正想问问,这可是你家的。”楚大爷装作神色有些慌张,容畦的眼色转暗,再看着那帕子上绣的海棠花。这海棠花,是楚奶奶模仿嫣然的手艺绣的,虽没有个十足,也有个七八分了。

楚大爷生怕容畦看的时候久了,看出这海棠花不是嫣然绣的,已经从容畦手上扯下帕子,嘴里嘟囔:“不是你家的,就还我!”这里面的尴尬容畦已经瞧出来,这样费尽周折,到底为了什么?若说为色,嫣然生的是很出色,但楚大爷平常也不是一个色中饿鬼的样子,甚至周围邻居都说他们夫妻搬来这七八个月,楚大爷是个很君子的人,连青楼都不肯去消遣。

七八个月?容畦似乎想到些什么,但这念头转瞬即逝,楚大爷已经把帕子收好,见容畦在那若有所思,还当是自己的计策已经起作用,伸手拍拍容畦的肩:“我先走了,明儿啊,继续去问这是谁家的帕子。”

楚大爷高高兴兴地走了,容畦还在想着那个念头,往自己家里去,万家的门已经打开,万奶奶探出个头来,四周瞧瞧才对容畦道:“容三爷,你回来了,我和你说,你媳妇这些日子,总是往楚家跑,还和楚大爷说说笑笑,虽说我们都是邻居,来往也平常,可这也太不像话了。”

这一出再加上那一出,容畦还不明白他们唱的什么戏,对万奶奶点一点头就走到自家门口,见容畦面色不好,万奶奶十分欢喜地关上门,接着就喜滋滋地伏在门上打算细细地听容家夫妻吵架。

嫣然接了容畦,见容畦神色不好,就忙拉着他走进屋里,容畦贴到嫣然耳边:“这事,定是有不尴尬之处,只是不晓得他们究竟所为何来,若为色,可这楚大爷在这里住了七八个月,都是极君子的。”

人是不会突然转变性子的,除非他原本就是装的,可这人要装,总要有个理由。嫣然还在想,容畦已经把嫣然推倒在地,故意高声道:“那帕子,到底怎么回事?”

嫣然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容畦已经把嫣然拉起来:“他们要瞧戏,就给他们瞧呗。”嫣然白丈夫一眼,丫鬟听到里面吵起来,已经走到门边,嫣然急忙喝道:“不许进来。”

接着嫣然就假哭起来,容畦的声音更高,这容家的争吵之声传到万家,万奶奶心里欢喜,真恨不得搬个板凳坐到容家大门口听戏,叫你装,现在,全露了吧?

容家紧邻着周家,周娘子开头以为是小夫妻拌嘴,听着觉得不对,仗着自己年纪大,也就开了门走出,去敲容家的门。容家的丫鬟上前来开门,周娘子问了几句,晓得他们小夫妻在里头吵架,还不许丫鬟走进去,说了丫鬟一句也就走到容家房门口,高声道:“容爷,到底怎么了,还是年轻小夫妻,哪有这么吵的?”

嫣然听见来了劝架的,这会儿不好像喝丫鬟一样拦在门外,急忙把头发抓了几下,脸上用茶水沾了沾走到门前打开门,瞧见周娘子就呜呜咽咽:“早上楚大爷来我家,说捡了条帕子,不晓得是不是我家的,我家说不是,谁知等到晚上他回来,非要说那帕子是我送人的,在这拍桌子打板凳,要我交代私情,我实实在在没有。”

说着嫣然掩住面,装作大哭的样子。周娘子劝了几句嫣然,这才对还在那脸红脖子粗的容畦道:“容三爷,这就是你的不是,这条帕子,今早我家的丫鬟在巷子口也见到,正打算捡时就被楚大爷捡到,两人还说了几句话,丫鬟回来,还把这事当稀奇事和我说。一条帕子罢了,你怎就想出那许多的事来?况且这名声是好听的,你就拿着往自己头上磕?”

容畦的手指向嫣然,就道:“我,我……”

周娘子白容畦一眼:“你什么你,我晓得,你是年轻人,又听多了那些戏文里唱的,于是迫不及待地回来就问。可你也要晓得容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是这样轻易的事?还不快些去给容奶奶道歉?”

容畦还在犟呢,嫣然故意装个哭:“这样的肮脏气,我不肯受。周嫂子,我还是回娘家去!”周娘子又嗔怪了几句,听到容家吵架,周娘子过去劝架。楚奶奶杨奶奶等人也来了,此刻听到嫣然的话,楚奶奶忙道:“容爷,这事还有我作证,你可千万别以为我护着自己丈夫,那条帕子,实实在在是他捡的,若非如此,我早和他闹一场了。”

“楚奶奶这话说的是,不过是误会。容爷,您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你们在这住了个把月,我们谁不晓得容奶奶的人品?”杨奶奶也急忙帮腔。容畦这才做个自己错了的神色,周娘子又作好作歹让容畦和嫣然道了歉,众人这才离开容家,出来时,周娘子和杨奶奶她们不免要议论几句,总是年轻人,火气大这类。

万奶奶直到此刻才把门打开,招呼她们:“哎,这事,说不定……”

“你胡说八道什么?楚大爷的人品在这街上都是公认的好。容奶奶虽年纪轻,可这一个多月来,谁见她往别家随便去了?”万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娘子喝止,杨奶奶自然帮着周娘子,万奶奶不由冷哼一声,关门进去。

“万奶奶性子本就如此,周嫂子,你别放在心上。”楚奶奶见周娘子面色有些不好看,急忙安慰周娘子,周娘子叹了一声:“这条街上住了三四年了,谁不知道她,罢了,我们各自归家吧。”

众人这才散去,楚奶奶扶着丫鬟的手往自己去,脸上已经有得意笑容,这几把火烧下去,由不得他们夫妻不生嫌隙,到时就好办了。

容畦和嫣然等众人走后,又说了半晚上的话,觉得从楚家夫妻的行为来瞧,只怕是装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人。况且楚大爷虽说在外头做生意,可从没见他提起货物行情,说不定是靠偏门过日子。

这么一说,容畦就道:“都说搬来七八个月,算算日子,倒和那老爷爷的侄孙女被拐的日子差不多。”从那太监的家乡到京城,总有一个来月,这样的话,时候差不多。

“没有这么巧吧?”嫣然皱眉,容畦也觉得没这么巧,但若真是这人,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着容畦就道:“那我明日去问问老爷爷,他那里,定有画像和描述的。真是,就是立了一功,不是,也就是我们暗生怀疑,不费什么事。”

嫣然也称是,夫妻商量定了,也就收拾歇息。

商量了大半夜,夜里自然没睡好,嫣然起来时候双眼还是红的,送走容畦就到院里树下去做针线。正把一双鞋给做完,门就响了,接着楚家夫妻走进来。

瞧见楚大爷,嫣然眉不由一皱,就要进屋去。楚奶奶忙唤住她:“容奶奶,这件事,全是他做的不好,哎,本就一点小事,回来时候我就和他说,谁家也不缺这么一条帕子,让他把帕子烧了,免得麻烦。谁知他嘴上说好,却粗心大意把帕子带出了门,还闹的你们夫妻争吵,实在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