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准备好了。”他反将她双手握在掌间,“不要担心。”
“这都怪我。”她有些难受,“若不是因为穆绾衿跳楼的事,你和穆帅不至于如此……”
“不要胡思乱想,跟你没有关系。”
“是交通部长听闻老帅想开战的风声,先递了辞呈。他是老帅安在内阁的主要成员,这个动作刺激了穆帅,因说‘要打就打,谁不开火谁是孙子’,这才下定了开战的决心。”
他继续说:“即便没有这件事,我也是要帮老帅的。穆帅自然更清楚这一点。小妩,你不要多想,安心养好身体。”
沈聿这么说也有道理,时妩想了想,这才稍稍心安。
当初吴占霆下野,沈聿和穆稟和二人东西划地而治,沈聿在东,穆稟和在西。
所以这次沈芝扬兵分三路,东路便与沈聿的兵合为一处,由沈聿作为东路军梯队司令,负责主攻,自己则负责中路的防守。计划是如果中东两路能够获胜,再一同往西路进攻,便可打击穆军的后路取胜。
但是实战那日,刚开战不久,沈芝扬的西路军便很快败退,且是惨败。战局影响中路,沈芝扬只得率军退到东路与沈聿会师,穆帅派大将张沣率军至俞隆县,沈军由进攻变为防守,战争一时成胶着状态。
如此僵持了七日不见胜负,两军都颇有议和停战的意愿。
于是由总统徐禛珩出面作调停,令两军罢战。
又令沈芝扬退回泽都,双方划定中立地,以两条铁轨为界,不可越雷池。又抓出一个严玉堂为战争“祸首”,罢免其国务总理的职位,移交法庭审理。
沈芝扬这下看清了徐禛珩的真面目,正如沈聿所说,之前他首鼠两端,在他面前煽风点火,恨不得两军火併,为的是要他们打到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于是,沈芝扬一发通电,揭露徐禛珩的真面目。
然而徐禛珩并未坐以待毙,曝光指责沈芝扬包庇“穆吴之战的祸首”,将于雍良收容在泽都。
这样一来,穆稟和倒成了这场战争最大的受益者。他借机把事情闹大,逼着徐禛珩退位,要求沈芝扬遣送于雍良回中央,否则就褫夺其“五省巡阅史”的职务。
“我和老于的交情不能不顾。”沈芝扬在四下无人时对沈聿说。
此战并未影响他的根基,他亦不必去听从穆稟和的安排。
沈聿却明白沈芝扬的意思,因问:“老帅是顾及和于雍良的‘交情’,还是想通过他和吴占霆联合。”
“老吴虽然隐退,但是影响力还在。”沈芝扬来回踱着步子,“他最看中于雍良,要拉他合作,自然还要通过老于作为桥梁。”
“老帅要和吴占霆合作,不一定非要通过老于。老于树敌太多,难保将来不会影响你。”
沈芝扬来了兴致,“你有好主意?”
“老帅既不想和老于‘先礼后兵’,不如把他交给我。这次我会亲自跟你回泽都,把于雍良请回来。这样,穆帅他们不会再有话说。至于吴占霆,他在政坛上仍颇有威望,一朝隐退,怎可甘心。料只需给他些许兵权,就可以拉拢。”
“好!”沈芝扬当即拍板,“你通知路局,咱们明日便乘专列回泽都。”
0037 陪我喝一杯
到了第二日一早,沈聿出门安排军务,时妩自己在家用过午膳,便由副官开车送她去站台。
时妩是初次去比凌川还要北的地带。沈聿说那边一切都是现成,只要她带够厚些的衣物即可。
原本他不出三日也便可回来,要她在家等,但是时妩提出说想去他的家乡看看。幸而她身体已经无碍,沈聿便答应了。
他们乘坐的是沈芝扬的专列。
这位老帅喜好奢华,是个讲究排场的人,所以专列上的配置也是“文武双全”。
首先是安保方面,车厢配有重机枪和小型炮台,通讯设备齐全,便于防御以及巡视和指挥。
内部装修则十分豪华,像一所流动的故宫。
天竺的木墙,蒙古的毳毯,蜀都的衾褥,连书房都装点得像石窟艺术,把车外的冬日景象衬托得有些枯燥。
待在这样的专列里,时妩自然一点也不无聊。
下午两点,火车停了一站,上来几个军人政客。
会客厅也兼休息室,桌上总是摆着两瓶香槟或是葡萄酒。沈聿从上车始就一直在会客厅和人说话。
时妩直到下午还没和沈聿见上面呢,自己歪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便坐在餐厅喝咖啡。
专列上暖气足,她把伺候的佣人都打发了,一个人靠窗坐着,只穿一件月白旗袍,外头披着一件驼绒披肩,脸上戴一副圆圆的茶色墨镜,把丝巾围在头上遮阳,又因为看到一把金线绣的团扇可爱,拿在手里扇着玩。
愈向北线条愈粗犷,好像自然之神把钟灵毓秀的谛旨都用在了南面的自然上,而北面的山水便像是速写。
她的画本拿在手里良久也没有勾勒出什么,倒是脑子里时时浮现出沈聿的脸,严肃的,莞尔的,他的表情总那么简单,时妩不知不觉就细细勾画了出来。
“时秘书今日,打扮得很摩登。”
时妩正画着,却不知沈聿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相机,站在餐厅门口的位置朝她望着。
她看见他就笑了,朱唇皓齿,被他举着相机“咔嚓”一下拍了下来。
“哈珀杂志的人如果看到你,一定会邀你做模特。”
沈聿转手将相机递给一个手下,吩咐他下去。
时妩笑道:“长官何时改行做摄影师了?今日穿的这一身,倒文雅得很。”
沈聿没穿军装,穿了一袭灰色长衫,周身线条宕扬流畅,一个雅素的将军,额前几缕头发垂着,整个人别有一种临风玉树之感。
他喝了不少酒,然而不论他喝多少,皮肤都是那般冷冷的白,哪怕已经有了些许醉意,步态也仍旧稳健得看不出任何破绽。
“在画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