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渔说不出话,江涉半抱着柳之渔问:“医生怎么说?”
秦潮一听到这句话才转过头,江涉见到的是一张极其俊朗的面容,蓝色眼睛,五官深邃像是混血。
他说:“一个星期。”
江涉怀中一空,柳之渔顺着钻下去,晕倒了!
江涉叫了两声,秦潮一搭腔说:“抱出去找医生吧,他刚闭眼,吵醒了又要痛。”
江涉看了秦潮一一眼,抱起柳之渔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秦潮一坐下,握着柳之凌手,贴近自己唇边,缓缓落吻。
柳之渔情绪太过激动,医生吊了瓶水,没一小时人就醒了。
他以为都是梦,可睁眼却真真实实是在医院,刹那间,柳之渔泪如雨下,啊得一声叫了出来。
江涉抱着人按在怀里不停安抚,拍着后背顺气:“柳之渔,不哭,别乱动…滚针了柳之渔!”
柳之渔拽翻了点滴架,手背上针头顺着往回倒血。
“柳之凌!!”柳之渔崩溃大喊:“我不要柳之凌死!江涉我不要他死…”
柳之渔重复着这句话,啜泣变无声发呆。
江涉抱着柳之渔落泪,心揪着跟柳之渔一样疼。
当天晚上十二点,云遮明月,透不出一点光,柳之渔站在楼道尽头耳收周声,医院的夜晚从不会寂静,救护车时鸣,哭声,祈祷声,无片刻宁静。
柳之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没睁眼看看这个弟弟,也没再看秦潮一。
医院,火葬场,找墓地,下葬。
秦潮一眼泪渣没掉,一声不吭地安排得井井有条。柳之渔体力不支,两天倒了好几回,倒了就睡,清醒了就跟着干,边干边哭。
江涉哄不住人,只能尽量分担一些事,按照秦潮一的意思,没有任何亲朋好友,下葬时也只有他们三个。
父母……也不在。
“柳之凌心脏病一年多了,配型找不到我也没办法,不方便回国,你要处理随你来,你不处理我派人回去。”秦潮一负手而立:“你父亲原话,一字不差。”
柳杰不疼他哥柳之渔知道,可到这种地步他想都没敢想。
柳之凌去世当天晚上,柳之渔打了一夜的电话,他爸不接,他妈打不通。天亮后柳之渔就关了手机,是赌气,但不想柳杰真的绝情。
“我妈呢?”柳之渔声音发颤。
“你妈?”秦潮一突然一笑,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表情,却有几分吓人:“自己去问吧。”
从墓地出来已是傍晚,火红的太阳映着积雪的山坡,整个墓园寂寥无声。
柳之渔回身看那一眼,怆然涕下。
柳之渔病了半个月,从柳之凌离世的悲痛里出来,转眼就会落入他父母无情的漩涡中。辗转反复,不得安宁。
柳杰给柳之渔发了消息,说得话意思和秦潮一转述的差不多,只是更婉转些。
他妈李樟也发了一条消息:你哥身体问题已久,实在别无他法,我和你爸爸不能回国,勿悲伤过度,照顾好身体。
他哥身体问题已久,为什么就他不知道?他哥身体问题已久,为什么还要奔波看自己?柳杰和李樟对他的每句关心,都像讽刺,剥肉剔骨的疼。
凭什么对他这样,对柳之凌那般无情?那是他亲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柳之渔看着这两条短信看了一整夜,清早起来分别回复“我哥在京市,我要陪他过春节”。
言下之意,不会出国跟他们二人过年了。
江涉做好饭菜上来,愣在了卫生间门口。他这些天头一次见柳之渔下地收拾,惊喜溢于言表。
柳之渔莞尔一笑:“我头发长了。”
江涉:“一会儿去剪?”
柳之渔颔首,片刻后眼眶微红问:“以后我叫你老公好不好?”
无论哥哥还是哥,提起心里都会难受。
“叫名字也行。”江涉心疼地揉了把柳之渔头发,又把人扣在怀里紧紧抱住。
柳之渔摇了摇头,伸手搂住了江涉宽大的后背:“这些天辛苦你了。”
江涉低头亲了亲柳之渔发顶,说:“不辛苦。”
Chapter 11
年前,柳之渔要回奶奶家,小杨村位于思县的偏远地区。他在市里下飞机再坐一段公交到县城,县城到村里再坐班车,一天就那么一辆,且等着。
柳之渔到面馆吃了碗热面,发车时间还早,又给江涉拨了视频电话。
柳之渔戴着一贝雷帽,牛仔背带裤,活像个俊俏报童,江涉回忆了下,竟记不清柳之渔到底有多少条背带裤。
柳之渔说:“几十条,我都数不清。”
“老板!一碗拉面一份炒饭!”刚进门的客人喊道,柳之渔往旁边望了一眼。
江涉这才知道人在哪,又说:“还有多久发车,找个酒店等,天冷。”
“快了,”柳之渔一笑,低声说:“到村里没网啦,想说什么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