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不知道怀特先生是哪里人呢。”

怀特笑容一僵，随后很快道：“我是孤儿，后来被老师收养，总是跟着他四处游历，居无定所。”

“哦……”萧白缈扯了扯嘴角，“怀特先生还会魔法？”

“我的老师是位没什么名气的魔法师，我和他学过一点。”怀特回答着，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正如萧白缈的猜测，他就是已经改头换面了的路希安。

几年前，他把曾经的主人魔王墨索斯捅成了一堆肉泥，与魔王之间的契约让他一度与墨索斯一同死去，但他的运气不错，早在那之前，他就拿到了树之心，甚至在他失去意识后，还有一位神明降临在了他身边，祂欣赏路希安的勇气，于是出手斩断了他与墨索斯的联系，让他回到人间去。

路希安不知道墨索斯是死是活，怕祂醒来再找到自己，报复自己，所以他狠下心，舍弃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好相貌，所幸当时的他已经不能算是普通人，神力和树之心赋予了他强大的肉体，在他割下自己的肉时，那些力量也在不断治愈他的伤口……他就这样一刀一刀割在自己的脸上，直到这张脸变得面目全非却依旧美丽，望着水中陌生的倒影，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

他如愿回到阳光之下，本想像其他神使一样加入战争，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然而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现，他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一直以为已经死在魔界的卡维尔和萧白缈，居然还活得好好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成了人们心中的大人物，走上了他想走的那条路！

路希安一阵后怕，庆幸自己在重获自由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那个决定，否则他的新人生可能就要光速结束了，为免被卡维尔认出来，他干脆放弃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只待在后方，帮助安顿普通百姓，救治伤患，直到战争结束，得知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魔界后，他才趁着疫病横行的机会，以怀特这个身份在人群中崭露头角。

可就算是，在有人提到他的过去时，他还是不免紧张。

当夜，萧白缈和卡维尔在王宫中住了下来。

萧白缈对怀特的怀疑并没有消减，于是深夜时分，他偷偷离开了房间。

精灵一族身轻如燕，有了神力加持后，更可以轻易做到无声无息，他轻易就躲开了王宫守卫，来到了怀特的窗外。

他挂在窗外，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一片漆黑的房间中，怀特背对窗户躺在床上。

突然，床上的人猛地一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挣扎着从床上滚了下来。

房间里设了魔法阵，萧白缈听不到声音，但他看到大片大片的鲜血浸湿了怀特的衣服，他挣扎惨叫着，不多时，衣服下的身体就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瘪了下去，只有头颅依旧保持原样。

萧白缈震惊地看着怀特裸露在外，只剩下一副骨架的脚，一阵一阵地反胃。

第060章 不速之客/无肉

在目睹这一幕之前，萧白缈从来没有想过，精灵一族那个“受万魔撕咬”的诅咒竟然是真的撕咬，堪比凌迟的那种……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夸张的说法。

他心有余悸地回到房间，没忍住，跑去吐了一次。

现在他已经基本可以肯定怀特就是路希安了，但在拿回树之心之前，他想先击溃路希安在人们心目中神圣的形象。

路希安帮助了很多人，不考虑其中的动机，他的行为带来的结果是好的，这样的路希安，怕是要被人们当成偶像看待了。如果萧白缈质疑他，那些受他帮助的人一定会站出来维护，即使萧白缈把被偷走的树之心摆到那些人面前，恐怕也难以更改一些人的看法：路希安害死的是精灵一族，和他们这些普通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管他过去做过什么，至少现在他救了他们，只要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不会为了外人义愤填膺地去指责救命恩人什么。

萧白缈可不想看到路希安死后名垂千古，那和没完成任务也没什么区别，民心所向，这个世界的气运还汇聚在他身上。

他也不想为了路希安变成那些人眼中的千古罪人，他宁愿麻烦一些，逼路希安自己露出一点马脚，让他亲手把人们对他的信任消磨掉。

所以萧白缈和卡维尔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一改之前的低调，开始频繁出现在城中，毕竟让猎物自投罗网的前提，得是让猎物先看到诱饵。

他们很快引起了城中居民和王室的注意，但路希安却似乎很沉得住气，不仅没有动作，甚至还淡定地代表王子向他们提出了邀约。

不过还没等到他们去赴宴，就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萧白缈摔倒在地，满头黑线地把扒在自己胸前的小团子拎到自己眼前，前前后后看了几个遍，才皱眉迟疑道：“你该不会……是阿斯莫德吧？”

“什么？”卡维尔快步走过来，从他手中拎起小团子的尾巴看了看，随即手一扬，嗖

那小团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出了窗外。

他回过头扶起萧白缈，温柔地道：“你看错了，那只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大蝙蝠。”

萧白缈：“……”

几分钟后，卡维尔口中那只灰扑扑的“大蝙蝠”重新从窗户外面爬进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卡维尔。

萧白缈走上去戳了戳小团子的脸，又揉了揉祂的角，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力量用尽了。”小团子奶声奶气地道，“为了保持清醒状态，只能暂时维持这个形态，节省能量。”

“力量用尽了还跑出来？”

阿斯莫德一口咬住萧白缈的手指，含糊道：“我这不是为了来找你吗？”

萧白缈把他甩飞，擦了擦手指上的血和口水，心情复杂。

理性上，他知道这场持续了好几年，致使无数人类惨死的战争并不是阿斯莫德主观想要挑起的，但感性上，他又无法把阿斯莫德从这件事中摘出去，祂是一切的起因，萧白缈自认自己并不是个多么善良的人，但亲身经历了数年战争后，他对阿斯莫德也不可能做到毫无芥蒂，即使他知道自己不能以人类的三观去看待和要求一个魔王。

阿斯莫德在感知萧白缈的情绪这方面已经非常娴熟了，祂蹭到桌边拉住萧白缈的衣角，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我也不想这样啊，这几年的时间要是用来操你，都够我操上几千回的了，谁会想把这么宝贵的时间用在打仗上啊……我本来就不是喜欢打仗的人……魔。这些都得算到墨索斯头上！哼，就这么让祂跑了真是便宜祂了。”

萧白缈：“……”

听这么一个还没有他膝盖高的小家伙用奶音说骚话……让他有种想抽祂屁股的冲动。

毛都没有的小孩子，学点好吧。

萧白缈和卡维尔轮番上阵都说服不了阿斯莫德回魔界，说多了就会被祂的“奶屁音骚话”精神攻击，让两个人非常不适。

无奈，萧白缈只好妥协，让阿斯莫德暂时留在这里，谁知祂依旧不满意，听说卡维尔和萧白缈要出门，一口咬定他们是要出去约会，扒在萧白缈的头顶死活要跟着一起去。

萧白缈有些为难。

他总不能顶着一个小恶魔到处乱晃，被人看到几巴掌就要拍死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