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娘随后又捧了一个系红绳的大礼盒,里头装的是些茶叶、点心等较为贵重的礼物,让胥姜亲自交给媒人以作谢礼。

媒人客套了两句,高高兴兴的收了。然后对林夫子和胥姜告辞,欲回楼家复信,并约好明日此时再来。

“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婆子我今日又成一桩好事,大喜,大喜啊!”媒人带着信物,抱着礼盒,满面春风地领着喜娘、喜工们走了。

围观的街坊邻居们纷纷进门道喜,汪掌柜、梁墨、曹大娘、庄嫂几人便将早前备好的水果、点心分给众人,肆里顿时好不热闹。

林夫子想着胥姜给的那信物,本想提点她两句,见这喜乐的场面,又作罢了。

情之所至,随其所以,只要这对小儿女高兴便好。

待街坊邻居们都散去,林夫子歇了两盏茶,检查了胥姜准备的采择回礼,好在再没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胥姜半晌,最后还是没说出口,长叹一声后,回书塾去了。

胥姜摸不着头脑,“夫子这是怎么了?”随后又对曹大娘问,“我今日有哪里做得不妥么?”

曹大娘想了想,“有,太外显了,等明日那媒人正式登门纳采择之礼时,咱们得矜持些。”

“哦”矜持。

话说媒人带着信物回楼宅复信儿,还未到门口,便见那楼家公子领着个小厮候在门前。

哟,这时知道着急了?早些年正青春之时做什么去了?人家孩儿都落地了,这会子知道要找娘子了。

马车停在楼宅门口,媒人见礼后,对楼云春贺喜道:“恭喜小楼大人,这喜事成了。”

楼云春当然知道会成,只是却管不住自己的脚,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老是朝那门口跑,街头望。

“有劳您了。”

“嗨呀,小楼大人客气,有道是天上有月老,地上有媒人,婆子我就爱成这双双对对的喜事。”

两人一同前往前厅,拜见楼敬和楼夫人。

还未走到厅房,媒人便扯开嗓子,笑着报喜道:“成了,成了,恭喜楼大人,贺喜楼夫人,贵宅就要办大喜事儿喽。”

楼敬在厅内老神在在地品茶,楼夫人绞着手帕在屋里踱步,柳眉劝不住,便陪着她走。

楼敬看得眼晕,又怕她累着,正想唤她过去坐,便听得门外传来媒人的道喜声。

楼敬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板上钉钉的事,这人还能跑?”

楼夫人面露喜色,微笑道:“这下可就彻底安心了。”

这娘儿俩就是一个性子,楼敬叹气。

媒人进门,一路道喜,楼敬连忙请人坐下,然后让丫鬟奉茶。

媒人拿功臣做派,等喝了半盏茶,才将提亲过程稍描锦花,一一道来,将自己如何‘说服’林司业和胥娘子,费了几多口舌,说得比那科场士子策论精彩。

楼云春专捡喜欢的听,得知胥姜欢喜,他也欢喜。

等媒人说得口干舌燥,她才将信物呈给楼敬,楼敬一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随后一边擦嘴一边乐。

楼夫人接过来看,微微一愣,随后也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媒人叹道:“这胥娘子呀,果真与众不同,却是很招人喜欢,难怪小楼大人这般钟情。”哪个男子能经得住这般迷哄?

信物终于转到楼云春手里,他着眼一瞧,先是怔愣,随后从脖颈涨起红潮,很快便将耳脸都吞没了。

胥姜送的是一套宝石镶嵌的蹀躞,十分精美,难得一见。

这蹀躞为腰配,若两人定情赠送此物,有将郎君拴住之意。

拴住一身,亦是拴住一生。

原来阿姜想将他一辈子都拴在身旁。

楼敬见儿子已看傻,咳嗽两声提醒,楼云春这才回神,将匣子合上,想了想又抱来自己拿着。

楼夫人让柳眉将备好的拿给媒人,为答谢媒人,厨房还特地备了小席。媒人经不住劝说,便抱着沉甸甸的礼盒,同柳眉出厅,往园子里去了。

“待明日正式收送完定亲礼,便该顺着看好的日子,走后面的章程了。在此过后,你二人便正式有了婚约,在成亲前,可要避着些……”楼敬说了一通,楼云春却连个回声儿都没有,他眉毛一抖,“你有没有在听?”

楼云春正琢磨着晚上将这蹀躞佩身,戴去给胥姜看,听父亲这么一说,难得的有些心虚。

“儿子知道了。”

楼敬见他神不守舍的不争气模样就翻白眼。

楼夫人在他手臂上敲了一下,他回头朝夫人一笑,随后对楼云春嘱咐道:“等交换名帖过后,要祭拜祖宗,记得焚香沐浴,斋戒三日。”

“我知道。”楼云春起身,对夫妇二人道:“若无别的事,我便不打扰父亲母亲了。”

这话倒顺耳,楼敬摆摆手道:“去吧”。

楼云春朝二人行礼后,便抱着胥姜给的信物出去了。

楼敬转脸朝楼夫人笑道:“夫人,咱们继续喝茶。”

楼夫人却摇头,“巫大夫今早诊脉时说,要忌三日的茶酒油腥,三日后开始药疗。”

“真的?”楼敬立马将茶一放,捧起夫人的手道:“那我也不喝了,我陪你。”

楼夫人摇头,“你陪得够多、够久了,别再事事亏着自己。”她本是自小习惯清淡饮食,可楼敬却不是,他好美酒、美食,这些年为她处处忍耐,陪她一起修行,到如今也够了。“等巫大夫治好我的病,便换我陪着你吧。”

楼敬盯着她半晌,撇去泪意,握住她的手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