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却道:“此时相逢犹未晚矣,师父半生心血都在书中,能得先生赏识、爱惜,已是大幸。”

说完,胥姜便去书肆取来纸笔写下契书,四本一共八十两,计善一边给钱一边叹气,“如今京城书价昂贵,你这价像是白给似的,买得我心有不安,生怕你觉得吃亏反悔。”

胥姜听得直笑,“先生放心吧,契书都给了,反悔不得了。”随后也叹道:“京城书价是贵,且多为虚高,许多孤本绝刊,动辄哄抬至几百几千两,实在令人惊心。”

她在芙蓉城时,见过最贵的孤本,也不过竞价至五百两,想想继圣书局一套掺假的集子,先后卖了两三千两,实在匪夷所思。

“京城这些书局,乱着呢。”计善直摇头,随后又嘱咐道:“胥掌柜初来乍到,可得当心些。”

胥姜拱手道:“多谢先生关怀。”随后将书拿油纸包好递给他。

计善见楼云春还在一旁眼巴巴等着,也不好打扰,便朝两人辞道:“今日上元节,家中还有事,便不多留了,下次再来。”

胥姜思忖片刻,说道:“二月十五,本肆要办品书宴,请的都是些熟客。届时给您下帖子,您若是得空,不妨赏脸来看一看。”

“品书宴?什么书?”果然是‘书痴’。

胥姜照旧卖关子,“您来了便知晓了。”

计善心头已有猜想,欣然答应了。

胥姜瞧他那模样,又想着他如今告老在家,说不定等不到二月十五,便勤着要往她这书肆跑。

临行时,计善又对楼云春道:“小楼大人,替老朽给你父亲带个话,请他备好酒菜,择日登门拜访。”

楼云春拱手相送,“一定。”

计善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地去了。

胥姜转头将楼云春打量了一番,问道:“今夜要巡岗么?”

“嗯。”楼云春点头,随后问道:“你去看花灯么?”

“去吧,听说比下元节的花灯还盛大好看,不去岂不可惜?”

想起下元节,两人都有些恍神。

胥姜抿了抿唇,去端茶润嗓子,却见里头剩下的半盏茶已经被喝尽了,谁喝的,一目了然。

她翘着唇角,正要提壶续茶,忽然想起方才与楼云春对坐吃茶的计善,手一侧,水顿时洒在了桌上。

楼云春见状,赶紧从她手里接过茶壶放到一旁,随后问道:“烫到没有?”

“烫到了。”胥姜木木地答。

楼云春一急,忙捉起胥姜的手来检查,“烫到哪儿了?”

胥姜赶紧缩回手,随后捂住脸,“脸皮烫没啦!”

楼云春不明所以,将她的手拉下来,盯着她的脸看,虽说有点红,看着倒不像是烫的,“没有烫到脸。”

胥姜抬头望天,叹道:“我明日便找人给你定制一套茶盏,省得老吃我的茶。”

楼云春愣了愣,立时明白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脸皮也被烫没了。

对了,方才计善说什么来着?说他要上楼家拜访?

楼云春也抬头望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85章 八十五斩,燕燕少女

楼云春喝了两盏茶,热乎乎地走了,临走前嘱咐胥姜,莫要去人太多的地方,让她带好自己的腰牌,遇事找巡卫。

胥姜一一应了,也叮嘱他多方小心,便目送他离去了。

说起来,不能与他一起看花灯,逛夜市也有些遗憾。

楼云春是个闷葫芦,可却不扭捏,该吃会吃,该喝会喝,骨子里透着潇洒豪爽,个性也赤诚可亲,只是平日被他冷峻的外表所掩盖,不轻易显露。

可恰恰是这份不轻易,才让胥姜觉得弥足珍贵。

她出神望着楼云春的背影,心头叹气,这怎么才道别,又记挂上了。

“姐姐看什么呢?”

“哎哟,我的天老爷。”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将胥姜吓一跳,她回头一看,竟是袁烟烟。

她拍了拍胸口,去掐袁烟烟的脸,“神出鬼没的,差点吓坏我。”

“我远远便叫你了,是你不理我。”袁烟烟被她捏得嘟起嘴。

她今日穿一身绛红衣裙,披狐裘同色大氅,耳边还掐着两团兔毛护耳,瞧着滚圆可爱,胥姜忍不住又在她脸上捏了几把。

“你自个儿来的?”胥姜朝她身后看去,只见远远站着两个丫鬟和四个小厮,没见袁夫人。

“母亲今日有客,父亲出门宴饮,我便自己出来了。”

“夫人如何答应的?”平日里宝贝似的藏着,今日倒肯让她独自出门了。

“自然是我求了许久,又说来找你,再答应亥时前归家,才同意的。”袁烟烟在袖子里翻出一封信交给胥姜,“这是母亲给你的信。”

胥姜接过,拆开来一看,是袁夫人写的一些托付之言,请她代为照看袁烟烟,末尾说了好些致谢的话,十分郑重。

“母亲说了什么?可是托姐姐照看我的话?”

“你倒是也清楚。”

胥姜将信收好,把袁烟烟拉到身旁问道:“过会儿可是想去看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