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带如此…狼狈的奴才出门。”
“您就说嫌奴才是泥裹的就好了。”花儿切一声:“洗就洗。用老爷们的那个大木桶…再来点…”
她不怕白栖岭对她做任何事,她整日往白府跑已是跑惯了腿儿,他若对她有坏心思,她早死八百次了。
“你是真不怕我。”白栖岭揪住她耳朵往上提:“我真给你脸了。”
花儿哎呦一声,捂着耳朵叫。
她打小也没那样沐浴过,全新的大浴桶还带着木香,甫下水时头晕目眩,坐下后紧紧闭着眼,慢慢就渗出汗来。外头有动静,她腾地站起来,又捂着胸口坐下:“白二爷你不要装神弄鬼!”
经过的白栖岭莫名被骂,踢了那门一脚。花儿又道:“你若是进来看到不该看的,就对不起你的叶家小姐!再不配娶她了!”外头再无动静,她捂着嘴笑了。她算是知晓了白栖岭的软肋,一拿捏一个准儿。
她好生给自己搓了泥儿,整个人竟多了点水灵。长发晾干了簪起来,还余几根湿发贴在耳后。整个人湿漉漉的,不仔细看倒有几分仙姿,仔细看就还是那么个东西。白栖岭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看一眼,可惜自己那新浴桶和那新柴,烧出的热水竟洗不净她的厚脸皮。
多少有些嫌弃道:“那胭脂口脂抹一抹,好歹也能有个人样儿。”
花儿不与他计较,辩白道:“打春时候您再看!水灵灵一个人!”辞别白栖岭之时真心实意道:“白二爷您可算做了回人呐。”
第22章 祸起燕琢城(二十二)
这一晚花儿反倒睡不着,那脱掉一层泥儿的身体滑腻腻的,人轻巧无比。睡不着,就爱胡思乱想,最终想到飞奴还未回来。花儿担忧他,接连叹气。阿虺城里城外找了好几趟,都不见踪影。照夜也去城门打探,都说并未见过飞奴出城。
花儿想起那一日在白府,白栖岭曾说过:谁杀了那猫我要他偿命。她担忧这其中或许有什么样的误会,白栖岭莫非真像杀那人一样杀了飞奴吗?
她终究是无法再一个人扛下去,跟照夜、阿虺和衔蝉说了此事。照夜安抚她:“应该不会。”
“为何?”花儿问。
“白二爷如果真要杀他,就不会杀鸡儆猴。”照夜如实道出自己的想法:“或许飞奴始终有事瞒着我们。若他这次回来,我们要问清楚。至少往后他去哪里应当告诉我们,而不是任由我们这样担忧。”
衔蝉在一边翻看花儿的手,不知怎地,拿起帕子来帮她擦拭。花儿不明所以,她道:那一日你一定吓坏了,却瞒着我们不说。我怕你觉得还有血的味道,帮你擦一擦。
衔蝉知晓花儿,若不是今日扛不住,她不会说出来。过去的那些夜晚不定受了何等惊吓,总会想起自己带血的双手。
他们忧心忡忡,竟无人想去张罗过年。反倒是最小的小阿宋,扯着花儿的手撒娇:“花儿姐姐,你不是说今日要包饺子吗?还说夜里带我去码头看烟花,还说送我一根小发簪。”
阿虺在一旁训斥道:“阿宋,谁要你跟花儿姐姐要东西的?”
花儿揽过小阿宋,对阿虺嚷嚷:“凶什么凶!我答应小阿宋的!说话得算话,咱不能哄骗小娃娃对不对?走,包饺子,做好菜,咱们也要过好年。”
几人忙碌之余,总有人去到巷子口看一眼,不知那走了的飞奴会不会回来。吃饺子的时候也总有人去打探,可飞奴并没回来。
他们拉着小阿宋去看烟火,几个人也都不做声,那天空炸开的火树银花好像与他们都没有干系。
“八成是因着飞奴不在,这个年略显无趣。”阿虺说道:“飞奴在的时候会逗人,比烟火热闹。”
“八成往后每一个年只会越来越无趣。”不知为何,衔蝉说了这件一句。众人都以为她是因着走失的小三弟和疯癫的王婶才生出这样的感慨,但照夜深深看她几眼。
“呦!这不是柳条巷的衔蝉吗?”
烟火散去之时,吴家公子嬉笑着凑了上来,他身后跟着四五个打手,一同拦住他们的去路。这些公子哥往日见到衔蝉也会调笑几句,讲话不好听,大体是早晚把你弄到府里好生把玩;或不如来我府里享福,保你吃穿不愁。衔蝉厌恶着这些人,却也不敢起争执,往往跑掉了事。
她后退一步,照夜向前一步,对吴家公子说道:“吴公子过年好,还请让一步。”
“让哪去啊?把衔蝉给我带回府中玩玩,玩够了给你们送回去。不然谁都别走了。”那吴家公子掸掸衣袖,对身后人摆摆手:“还不去请衔蝉姑娘?”这一次竟是要来硬的。
第37章
照夜又上前一步,凛声道:“让开!”
“一个穷衙役,还想拦本公子的路?给我打。”
照夜先接了对方一拳,阿虺挡在姑娘前面。花儿推他一把:“去帮照夜哥!”转手从腰间拿出那把刀举了起来。她在河边扎那人大腿时候体察过那样的感受,日后几次三番想起,竟觉得痛快。
前面打了起来,衔蝉不想站着,找一块石头冲上去,对着跟照夜对打的那个家丁脑袋砸了下去,家丁倒地,她忽然腿软,栽倒进照夜怀里。
燕琢城里想亵玩衔蝉的公子哥并不只着一个,平日里衔蝉白日出没,且身边总有人,光天化日不敢贸然出手,只敢做个眼瘾、嘴瘾。
这一日好了,烟火放完了,码头上很乱,有人想趁乱抢了衔蝉。照夜紧紧将衔蝉护在身后,有人眼尖,看见花儿和小阿宋,大喊:“抓她们!抓她们换人!”
这世道乱套了,有人为非作歹,竟无人敢站出来帮忙。他们被恶人围困,心知今日逃不掉了。
“那个还说自己是白二爷的人,是她吧?打的就是白家的人!”
平日对白栖岭敢怒不敢言,这一日都要将火撒到花儿头上。花儿眼看着人扑上来,冲着那人胸口一刀扎出去,阿虺又跑过来,瞬间被人围住。小阿宋紧紧抱着花儿的腿,害怕地大哭出声。
正当此时,吴少爷哀嚎一声,应声倒地,胸口赫然插着一支箭。鲜血从他嘴角流出,而他的眼睛还未闭上。
照夜最先反应过来,冲过去一把抱起小阿宋另一手扯住衔蝉:“快跑!快跑!”
阿虺挡住花儿,几人在尖叫的人群中寻找出路。慌乱之际花儿人擦肩,那人的眉眼看着有几分熟悉,她惊恐回头,那人却已消失。花儿欲追上去,被阿虺扯住:“快走!”
他们跑到白栖岭的饭庄门口,门开了,有人一把把她抓进去,并催促他们:“快进!”
众人惊魂未定,扒着门缝窗缝看向窗外,外头已然静了下来。花儿拦住适才抓她进门的哼将,小声问他:“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二爷让我来这里拿他那坛酒,谁知会碰上这种事?”
“胡说!”花儿斥他胡说,却也再找不出旁的证据。而衔蝉竟比她镇定,过来将她扯走,抱着她好生安慰。
花儿推开衔蝉,看着她:“衔蝉,你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花儿你怎么了?”
“不对,衔蝉,不对。”
花儿在地上踱步,她总觉里哪里不对,可她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有人调戏衔蝉,被人射杀了。他的同伴也被人射杀了。有人在保护衔蝉,或,有人在保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