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佩兰眼睛一亮,“对,这就跟两军交战一样,兵卒破城之后,越是往城里走,反抗越严重,而恶寒和发热就是邪正相争、两军交战的反应。”
今越笑起来,她发现齐佩兰看病很喜欢用“打战”来形容,在她的思路里,药物、邪气、正气都是战场上的几股力量,此消彼长,相互制约,相互依存。这得益于齐焕新从小的教导,齐焕新看病就常说“用药如用兵”“药对则兵败如山倒”“如有奇兵”之类的话术,这在他那本行医手札里多次出现过。
“偏偏患者一会儿看中医,一会儿看西医,都是以发热、高烧为主诉求医的,中医用的清热药,西医用的抗生素,都是损伤正气的药物,犹如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导致她的发热越看越严重,看成了躯干火热、四肢冰凉的‘矛盾体’。”
齐佩兰说着,拍了两下自己的轮椅,“所以,咱们现在的治疗思路,应该是两手抓,既给她清热,又给她发表,表里同治。”
舒今越点头,齐佩兰跟她想到一处去了,“王阿姨现在还在发热,说明正气还能跟邪气有一战之力,加上她心态好,坚强又乐观,希望还是很大的。”
“而她说话还有中气,神志还清楚,思路清晰,说明正气尚未完全败退。”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最终得出结论,其实王阿姨还可以治,甚至就是不治,她也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不过,咱们想是这么想,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来。”
赵婉秋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此时连忙道:“我待会儿就给他们打电话,上次王医生给我留了个他们家的电话号码,被我不知道放哪儿去了,前几天你爸帮我洗衣服,又从兜里给翻出来了。”
在场的三个女医生都是很有责任心那种,哪怕平时开错了一味药或者说错了一句话,都要第一时间跟病人解释清楚,将损失降到最低的人,面对这么大的进展,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通知到王阿姨,劝她再来一次。
今越想了想,“妈你打电话的时候,尽量劝她过来,如果她确实脱不开身来不了的话,你就告诉她,让她去找一个年轻中医,把我们的思路告诉他,让那中医把方子开出来,一定要吃药。”
至于方子倒是不需要今越亲自审核了,因为年轻中医有两个优点,就是胆子大且课本上的理论知识还记忆犹新,表里同治的方子好几首,随便选一首都没问题。
想通王阿姨的病情后,舒今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浑身舒泰了,一直以来堵在心口的浊气也吐出来了,“星期天晚上咱们吃火锅吧,齐阿姨和立新哥也来吧,人多热闹。”
齐立新和齐佩兰中饭晚饭都在诊所吃,倒不是因为省钱,单纯就是忙,没时间做饭。大锅饭为了最大程度的照顾最多人的口味,都是非常清淡的,偏偏他俩都很喜欢吃辣,倒是苦了他俩了。
“好,那天下午正好我休息,我去买点菜。”齐立新站在药房里说。
小田小方小曹小王被他这一嗓子吼的,也听见了,闹着说他们也要吃,不能只请立新哥,厚此薄彼他们可不干。
“好好好,大家都来,都来,不行咱们就晚饭随便吃点,等下了夜班再吃,怎么样?”不然到时候有的吃到有的没吃到的,也不利于团结。
大家更高兴了,吃晚饭哪有吃宵夜开心?吃完晚饭还要上班,但吃完宵夜就能直接回家休息了呀!只用上班日,不动用员工法定节假日搞团建的老板都是好老板!
舒今越也对这顿宵夜期待起来,中午回家的时候让二哥去准备点烧烤的食材和器具,心说光吃火锅不过瘾,到时候喝点小啤酒,再整点烧烤,岂不更美?
“你啊,这么上火的东西还是别吃了吧。”
“不行,是我闺女和儿子说要吃,不吃他们睡不着觉,到时候闹腾我,我就闹腾你。”今越斜睨着徐端,“我自己有数,你别管。”
徐端无奈苦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
因为期待周末这顿团建之餐,今越接下来几天上班心情都很雀跃,见谁都想笑笑,这正想着呢,赵婉秋忽然来她诊室里,“嘘……”
老太太神秘兮兮的,指指第三间诊室,“你不是好奇你说的那个劳大姐长什么样吗,人来了。”
此时正好没病人,舒今越伸个懒腰,“真来了?她来看病?”
赵婉秋露出一抹神秘微笑,“你仔细听。”
那是一把柔情四溢的声音,光听声音就会让人忍不住猜想,那得是个多么柔媚的女人啊,那该是什么样的尤物啊!
“齐阿姨,您上次说那个办法真管用,自从吃了舒肝散后,我这例假就准时来了,还一点儿也不疼。”
“齐阿姨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这是我自己用毛线钩的手套,过几天天凉了您戴着,手搭在轮椅上也不冷。”
当然,齐佩兰是拒绝的,她没那么娇气,基本不戴手套,“平时都是立新推我,我手都是袖着的。”
“那正好,我给立新兄弟也织了一双,你们别嫌弃我手笨,将就着戴戴吧。他今天怎么不在呀,我还说让他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再改。”
听到这里,舒今越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难怪老妈会有那样的笑容。
原来这劳大姐是对齐立新有想法啊。
“你说立新年纪也不小了,跟小徐差不多吧,也快四十了,以前是在村里耽误了,现在出来了,工作稳定,病情也基本稳定了,确实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有女同志看上齐立新,今越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长得还挺不错的,瘦瘦高高的,皮肤细白,干干净净的,性格温柔又坚毅,再加上在诊所的收入不低,只有一个钱多事少的老母亲,工资比他还高得多的多,这样的条件在相亲市场是很受欢迎的。
“但劳大姐怎么也……”
这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你忘了,立新上个月刚买了一套四合院。”
舒今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齐家母子俩还是没从齐景天手里要回嫁妆,但他们这两年的积蓄也不少了,上个月凑了凑买下一套小小的四合院,面积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收拾干净,也很温馨的。
“当时买四合院的时候,找的中间人是劳大姐的邻居,劳大姐估计就是从那儿知道这件事。”所以,劳大姐从那以后就经常来找齐佩兰看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月经不调啊,消化不良啊啥的,看完之后再送点感谢地小东西,一来二去可不就熟了?
齐立新面嫩,那种干干净净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真实年龄,加上母子俩工资都高,工作稳定,现在又买了四合院,不就更是香饽饽了吗?以前没房子都有女人喜欢他,现在物质条件上来了,居然连劳大姐都主动出击了。
“她以前那些追求者,看着是多,也有钱,但都不是正经过日子的。”
舒今越感慨,这劳大姐倒是真能屈能伸啊,主动追求弟弟也是真主动,听说前几天今越不在的时候,她已经来给齐家母子俩送过几次绿豆汤了。
“齐佩兰知道她的意思,每次都拒绝,齐立新一开始还傻乎乎的,推辞不过就接着,为了感谢她,她还让他去家里帮她修缝纫机,一会儿是补锅,一会儿是磨刀,还有一次是封窗户。”
舒今越好笑,齐立新就是典型的直男,他以为绿豆汤就是绿豆汤,吃了也就吃了,完事人家提出家里有活要干,人家一开口他以为正好有机会感谢回去,就去帮忙了,谁知道帮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感谢,然后他又要帮回去,然后又有第三次感谢……这么循环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要是“帮忙”中途再来点无意的肢体接触,说几句知心话,这关系自然就不一样了。
“齐立新这大傻子,白给他长这么大个儿。”
舒今越有点好奇,“妈你怎么好像对劳大姐挺有意见?”按理来说她俩应该没什么接触啊,要不是自己上次提起一嘴,家里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不是意见,就是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