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文明这两天有点头疼,他自己倒是学会了,但做料胚需要点技术含量,还得会点裁缝手艺,几位大妈干粗活行,干这个就缺点技术,他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嗯,杜嫂子你说。”
范秋月的存在感太低了,他只知道她四处做短工打零工,他们家俩孩子也经常会去菜站附近捡烂菜叶子烂土豆,徐文丽会悄悄把要报废的不太烂的留给他们,他印象深刻。
范秋月压低嗓子,小心翼翼地说:“文明兄弟是想做羽绒袄子吗?我会,我去帮你做行吗?我以前在乡下我们村就是养鸭子的,我爸我叔几个都是赶鸭人,用不完的鸭毛我们都会用来做袄子,很暖和的。”
赶鸭人是一种很古老的职业了,对于石兰省的人来说,基本没听过。而范秋月的父亲兄弟几个,一辈子在外头风餐露宿,一去就是大半年,年初赶着瘦弱弱黄绒绒的小鸭苗出去,夏天赶着肥肥的大鸭子回来。卖给肉联厂的鸭子,杀下来的鸭毛,也没人去收,大家就这么寻摸着自己做点袄子穿。
见舒文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打听赵大妈她们做啥的,是我看见她们几位大妈身上沾了鸭绒毛,我从小跟这个打交道,所以猜出来的,她们没跟我说过,你别误会。”
舒文明心说,原来如此。
这范秋月也是个用心的,李大妈天天追着问她们干啥,甚至还干过尾随她们的事,愣是没“查出来”,人家范秋月啥也没干,甚至都没往跟前凑过就能知道她们在干嘛。
关键是,她嘴巴严,知道了也没往外说。
“行,那你跟我来试试,记住我这里需要保密,别往外说,要是做得好,咱们一个大院的我也不会亏待你,做不好我也没钱养闲人。”
他跟新来的邻居没啥交情,自然不会对他们客气。
可怜?世界上可怜的人的多了去了,他舒文明只看有没有能力,不看可不可怜。
于是,两个小时后,看着她熟练而迅速地用鸭绒做出一个包裹严实、针脚紧密的羽绒服内胆后,整个人眼神都变了。
舒文明仔细检查她的成品,想挑点毛病,愣是什么都没挑出来,因为实在是太完美了,他自认学习能力不错,在赣西省待了两个多月,怎么说也算学到点东西了,可跟范秋月都没法比。
她的技术娴熟程度,也就仅次于自己花钱请的那位老师傅。
“行,你今天就开始上班,每天两块钱的工资,可以按日结。”
范秋月一愣,“两……两块?”
她在外头打短工,累死累活一天也就五毛钱,还不够买半斤肉给孩子吃,可现在舒文明开她一天两块?!那要是天天都有活干,她岂不是一个月就能挣六十块?!那她的工资岂不是能比杜爱国还高?!
“你身边还有没有会做这个的?”
范秋月傻傻点头,“我们村的妇女都会做,跟我一样和知青回城的姐妹有三个,她们住在东城区那边,我能叫她们过来看看吗?”
舒文明点头,她立马跑去叫人。因为着急,还咬牙坐了一趟公共汽车,她告诉自己别心疼车费,千万别心疼,等挣了钱这都不算什么。
舒文明不知道她跑得有多急,只知道她来回只花了一个小时,而跟她一起来的三名妇女,身上的围腰还没解下,头上包着的头巾都是歪的。
来的路上范秋月已经跟她们说过,三人当场就顺利通过试工,当天开始上工。
舒文明倒不是着急这一天半载的,他就是觉得人家大老远的花了车费跑过来的,虽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但晚上可以多干一会儿,所以开一天工资给她们吧。
等到天黑之后,捏着热乎乎的两块钱,四个女人喜极而泣。
她们跟着知青丈夫回城后,一直没工作,婆家也没他们的房子,全被赶到外面租房,有的丈夫找到一份临时工工作,勉强能填饱肚子,有的连丈夫也没工作,一家几口就这么勒着裤腰带,到处打短工、捡烂菜叶子维持生计。
可以说,每一家都在等米下锅,这高达两块还能日结的工钱,简直就是家里的救命钱。
几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一个想法只要舒家要她们干一天,她们就一定要把这些袄子做得漂漂亮亮,暖暖和和的!
而她们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决定,改变了她们后半辈子的命运。
第93章 今越的抱负&第一次发病的诱因
自从以范秋月为首的五员虎将的加入, 舒文明感觉自己的小作坊终于有点“厂”的感觉了。
她们五人做工熟练,配合默契,干活麻利, 不会多说一句话, 连水都不喝一口,就为了不上厕所不耽误时间, 好几次舒文明提醒她们下班时间到了回去吧, 她们都不想走。
“舒同志,我们拿了你这么多工钱,就让我们多干两个小时吧。”
“是啊, 反正我们回家也没事干, 时间还早呢。”
“孩子?不用管不用管,他们自己能做饭, 他们爸也在, 爷几个饿了会自己弄吃的, 还会给我们留一份, 咱们回家就能吃现成的。”
“不累不累, 我们一点也不累, 跟以前在乡下比起来,这算啥呀, 一整天就坐着, 风吹不到, 日晒不着,动动手做做针线活,咱们农闲时节都不敢这么闲的。”
舒文明:“……”
这一个个的, 就跟生怕第二天不让她们来干活似的。
工人给力,速度也快, 就这样,等到书城市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所有鸭绒全数变成绒乎乎的内胆了,只需要再准备面料和缝合就行了,而这也是最考验裁缝水平的工作。
作为精神大股东享有的待遇,今越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二哥跟她“汇报”小作坊的工作进度,听到这里,她倒是想起个事:“二哥,你快给咱们的羽绒服想个名字,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品牌了。”
舒文明也正有这个打算,“嗯,咱们上商场买衣服的时候,领子上还缝着商标呢,要不咱们就叫飞雪?这一听就知道是冬天穿的衣服。”
舒今越念叨两遍,觉得可以是可以,但好像不是很醒目。
“不行就从咱俩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品牌了。”舒文明想到那画面,眼神里充满了斗志,“就叫明越吧!”
“当然,叫越明也行。”
舒今越眼前一亮,“好,就叫明越羽绒服!”至于谁的名字在前,谁的在后,她并不在意,明越叫着更顺口就是了。
徐端在旁边提醒:“先去把商标注册掉。”
三人一拍即合,甚至就在那儿设计起商标来,可他们一个看病的,一个当兵的,一个卖菜的,对绘画这事可谓一窍不通,“设计”的东西毫无美感可言。
折腾一个小时,看着扔了一地的草稿纸,舒今越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咱们别为难自己了,专业的钱就要让专业的人挣,去找个美术生吧。”
“对了,说起审美和缝纫,我觉得咱们不要自己折腾了,有位现成的大师傅在身边,干嘛舍近求远。”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