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穆津霖的积怨,从很小时候就有,归根究底罪魁祸首都是风流成性的穆锡海,两个人各自雄霸一方,无冤无仇也都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有上辈子的宿仇。
周逸辞食指在页数上翻了翻,“上面要查梅海。”
“不出意外会。”
他笑着挑了挑眉,“岳父有法子吗。”
“如果我能插手,我会为你尽力摆平,我还要看禾依的面子,她是我女儿,你是她一辈子的托付,趁着我说话还管用,为你们铺平前路。不过梅海最近制造流程要…”
“爸爸。”
梁禾依忽然开口打断,她笑着跑到周逸辞身边,轻轻偎在他肩头,打岔说,“昨晚华叔叔来说了什么,有没有为我买那座紫珊瑚。”
梁锦国哭笑不得,“华叔叔找我来谈大事,谁记得你的紫珊瑚。”
她有些失落,耷拉着小脸,“都说好的呀,华叔叔儿子常年接触珊瑚,有好的给我留一座,怎么还食言,你们这些老头子,就知道忙忙忙!”
周逸辞很想再听听梁锦国的话茬,只要上面有指示,早晚都要做,夜长梦多。穆津霖在椿城也有相当过硬的人脉,他不希望耽搁到对方有了防备的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旦败露,梁家的大树势必无法再靠,只有快刀斩乱麻,他才能了却后顾之忧。
可这件正事被梁禾依打断,梁锦国也不再说下去,似乎忘了,周逸辞偏头看了她一眼,她仍旧笑着,说些毫无用处的话,他蹙了下眉,不由自主升起强烈的厌恶,“你吃了晚餐吗。”
梁禾依说吃了,他嗯了声,“要不要早点休息。”
她摇头,兴致勃勃从茶几底下找出棋盘,缠着梁锦国下棋,她消沉了足有月余,突然肯放宽心梁锦国怎会不满足,周逸辞坐在沙发上等了片刻,等到这盘棋开始,他扯了扯领带,“岳父,针对码头的消息您多留意,如果需要人手,我这边也可以适当出。”
梁锦国说好,他站起身从保姆手中接过西装,穿上离开了梁府。
关门声响起那一刻,梁禾依手上的棋子坠落在地上,梁锦国正专心致志找落子的地方,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问她怎么了,她托着腮盯着寥寥无几的黑子,“爸爸,逸辞这边,您不要什么都和他说。”
梁锦国一愣,“这是为什么。”
梁禾依很多话说不出口,她此时觉得为难,一面是疼爱她的父亲,手握重权能够起死回生,一面是对她薄情寡义害她受辱的丈夫,她心口的怨气与仇恨,委屈和忧伤,全部来自于他,又无处安放。
她不想再那么傻那么糊涂,在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还不顾梁府一族的荣辱供他垫在脚下。
她拿着樱桃装模做样吃,“不为什么呀。上面的消息,您说了难保不会传出去,逸辞身边人手多,保不齐有坏人,到时候泄露了风声让人钻空子,您百口莫辩。尤其是船厂和江北那边,不管上面怎样涉及,您也不用顾念他是您女婿到处想法子撑,再丢了您戴一辈子的乌纱帽。生死有命,是祸躲不过,逸辞扛事的城府,又不是个婴儿,还要您手把手教。”
梁锦国终于察觉到他一直认为梁禾依不对劲,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不再为爱情而肝脑涂地脑子发热,她从前跪在自己脚下央求帮助周逸辞,喂食他诱饵,做他的辅臣,甚至为了嫁给他得到他不择手段,连所谓的人性道义也不顾。
她不会无缘无故改变,按照女人的懦弱和柔软,这场灾难只会让她更加依赖身为丈夫的周逸辞。
可明显她有些疏远,她眼底还想靠近,却又强制自己躲闪。
梁锦国伸手握住她手腕,“禾依,是不是逸辞嫌弃你,让你觉得难堪。”
梁禾依摇头说不是。
“你出事后他都没有住下陪你,你委屈,是吗?”
提到周逸辞,梁禾依莫名觉得每个毛孔都渗出寒意与悲痛,她把手从梁锦国掌心内抽出,抚弄头发来掩饰自己几乎要坠落下来的眼泪,“他忙,我也不想他陪着,您几年前就教导我,要做像妈妈那样的贤妻,不拖男人后腿,不断送男人前程,我这不按照您说的做吗。”
“不要骗爸爸,我女儿这样优秀,被染了一点灰尘又能怎样,不愁离开哪个男人就没有好结果,如果真的在他面前这样受委屈,我们走另外的路。”
“爸爸!”
梁禾依推开棋盘站起来,有些怒气嗔怪,“您还盼着女儿离婚啊?我们还商量着要孩子呢。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这段时间出事心情低落,没有给他好脸色,他那么辛苦,哄我又不见我笑,谁没点脾气,总不能热脸一直贴我的冷屁股,您不骂我不懂事还来骂他,他听见多伤心呐。”
梁锦国知道女儿多喜欢周逸辞,她提及他眼睛里才有颜色,又听她说得这么好,也没再说什么,梁禾依强撑着陪他下完这盘棋,等梁锦国去部署文件时,她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捂着脸失声痛哭。
周逸辞从梁府离开直奔华西,孟三爷知道他要来,提前安排了两个欧亚混血在包间里候着,还特意搬了一张大床,布置得十分华丽,为了讨好周逸辞也算煞费苦心。
倒不是他一把年纪在后生面前掉价,实在是史清明烂泥扶不上墙,又被砍了手臂,镇不住场子,已经没什么大器可成。
耗光兴龙会在圈子里的元气与势力衰败注定是必经趋势,他想要殊死一搏,在这样的险峻态势下保住自己地位,甚至保住自己的命,只能死死拉住周逸辞,兴龙会最大的劲敌就是上面虎视眈眈的那伙,一旦出马那就是鱼死网破,没有几分赢的可能,周逸辞和梁锦国的关系足够在仕途上周旋,只看他稍微运作便救出那批要命的货,孟三爷绑着他绝没有亏吃。
吴助理掀开帘子,为周逸辞让出一条通道,看场子的看见他进来,立刻规规矩矩到跟前鞠躬,“周先生,三爷包间恭候您多时。”
周逸辞嗯了声,抬起下巴示意他头前走,看场子的带着他穿过大厅,他偏头嘱咐吴助理,“最近梁禾依不对劲,盯着她,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听说了什么。”
“如果她已经知道了,我们这边出什么措施。”
周逸辞没有半点犹豫,“有穆津霖等待嫁祸,你放手做,梁锦国一定会信。”
吴助理心一颤,几乎在那一两秒钟停止了跳动,他不敢询问放手做三个字的含义,因为他看见了周逸辞眼中的狠厉,那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根本不会存在的狠厉。
看场子将门推开,弯腰等他进去,周逸辞刚迈入门槛一眼看见包间里的香艳,他目光从女郎身上掠过,脚下微微迟疑,笑着对正起身迎接他的孟三爷说,“三爷这样费心。”
孟三爷伸手请他坐下,“男人谈事,没有消遣的物件怎么行。”
周逸辞在沙发上落座,将西装脱下随手递给吴助理,看场子的将吴助理带出包间,从外面关上了门。
“怎么,周总打听到了风声?”
周逸辞没立刻开口,伸手拿桌上的茶,孟三爷见状立刻朝女郎使眼色,靠近沙发的女人先周逸辞触摸到了茶盏,娇滴滴往他怀里一倒,“周总渴了。”
周逸辞垂眸看着这名女人,他没推开,也没有搂抱,想要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女人含、住杯口饮了一点,朝他唇贴印过来,周逸辞在她即将亲吻上自己时笑着伸出手按在她红艳的薄唇上,“三爷这是?”
孟三爷笑,“周总开江北,这么入门的套路都没有尝试过吗?”
周逸辞笑而不语,女人手顺着他腹部缓慢滑落下来,停在他皮带下的裤链,手指微微一勾,周逸辞又按住,“这又是?”
孟三爷耐人寻味眨眼,“放松放松嘛。周总也辛苦一天,这是我精挑细选的女郎,相当不错,百闻不如一见,得试试才知道这滋味啊。”
他哈哈大笑,端起玻璃杯喝酒,对这边的春光并不关注,商场仕途的人最会装模做样,人前是一套,人后又是一套,大庭广众下都十分拘谨绅士,一旦喝酒玩儿开了,活生生的畜生,女郎还要继续,周逸辞一把将她抱住,反手放在和孟三爷之间的空位。
“三爷艳福不浅,让我也跟着沾光,不过不急,事先说了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