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哥愣了愣,心里算彻底服了。

车停泊在一条繁华的街道。

这边脱离市中心十几公里,管制不够严格,许多后台不硬又想捞快钱的商贩就把不正经的生意落户在这头。

比郊区富庶热闹,又比市区低俗落后,方圆几十里没有达官显贵,稍微有点钱的也难觅踪迹,都是些蹬着脚踏车或者步行上班生活的普通百姓,一排排青砖石灰的廉租房和公租房,撑死了七层楼高,黑漆漆的洞口,一些大爷大妈跟保安似的拿着马扎往门口一坐,大姑娘小媳妇儿抱着孩子来来往往家长里短,一幅市井百态。

这样犹如蝼蚁夹缝的区域最容易悄无声息的滋生肮脏交易。

口袋里钱不富裕,高端场所进不去,顶级美女见不着,红区的场所小,大多连执照都没有,打野食的发廊妹捞几十就换个地方,流通性非常大,有活儿就干,钱好商量,有的为了凑数儿,二三十块也答应,都是些风尘老手,照样把男人伺候得好,成为大多数满足温饱有点私房钱的男人瞄准的享乐天堂。

此时的红区刚刚开始挑灯,粉色红色的灯笼挂在街头巷尾,一排长长的窄路放眼望去一水儿的女人,守在各自的店面门口,擦拭着写满服务套餐的灯牌。

穆津霖带着巴哥从车上下来,这个点客户还没上座,发廊洗脚房都还空着,三三两两路过的男人眼珠子在姑娘身上打溜,看看屁股瞧瞧上头,打扮越是艳丽的越能第一时间吸引到客户。

从穆津霖旁边走过的有不少扛着大包小包行李,看穿着像外地来的工人,红区挨着长途火车站,这一片大大小小的旅馆不下十几个,工人睡哪儿都是睡,找个也多花不了几块,自然这里成为不二首选。

到了十一点,红区的客流达到最高峰,中间这条窄路几乎走不动,各种谈价揽客的声音络绎不绝。

红区的女人,被叫做残花败柳,半老徐娘。

这里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对男人的疯狂充满了无知,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也不明白这条人来人往的长街充斥着多少黑暗与肮脏。

台阶上花枝招展的女人不少已经年过四十,拖拉着两个上学或者辍学的孩子,失去了丈夫的庇护,或者从来没有结过婚,成为被社会抛弃的遗珠,年轻荒诞种下的苦果要用漫长的岁月品尝。

她们虽然一直都在干活,但手里积蓄却微薄无几,有些吸粉,有些打牌,还有些供养着子女和兄弟,当夜幕褪去,黎明到来,红区便寂静得近乎苍凉,所有的窗子关合着,男人先后离开,梳洗的女人卸了妆,无数斑痕爬满面孔。

这样的时光日复一日,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终止。

第201章 惊鸿一瞥

穆津霖站在门口抽了根烟,眼睛盯着自己擦得锃亮的鞋尖,并没有抬头观赏四面八方的春光。

巴哥在旁边守着,对街的年轻女孩一直朝他抛媚眼,她穿着黑色的毛裙,里头是真空,白皙的皮肤在彩色的灯光下泛着圆润雪白的光,并不像这条长街饱受摧残的模样。

他忍不住嘿嘿笑,想起来小娇凤了。

小娇凤是他初恋,命特别苦,家里人为了要十袋苞米和两袋高粱,在她十九时把她嫁了个同村的老头子,小娇凤在十里八村都是俊姑娘,一点不像庄稼里风吹日晒的主儿,皮肤白皙娇嫩,眼睛像两颗杏核,勾着小伙子老爷们儿的心都荡漾起来。

巴哥总听村里的人议论,那姑娘长大了是害人精,是孬货,是全村妇女都恨不得死的狐狸。

巴哥不懂,长得漂亮咋还成祸害了,难道满嘴黄牙皮肤干黑一笑吓死人就是好东西了?

两年后小娇凤男人死了,她才二十一岁就成了寡妇,她做了寡妇全村男人都不老实了,经常扒她墙根去骚扰,巴哥才十三,他也溜去过,还在墙根底下碰见了妇女主任。

主任笑着摸他脑袋,“行,瓜娃子,还有这闲心嘞,长大出村子,祸害大城市的姑娘去。”

可惜他见识到了滨城的繁华和诱惑,却也陷入对小娇凤的朝思暮想中。

他生命里来来往往那么多女人,他再也没碰到像她那样,让他魂牵梦萦这么多年的姑娘。

巴哥从回忆里跳出来,手指在下巴上刮了刮,朝对面的站街女吹了个口哨,女孩听见以为有戏,抱着双臂倚靠住门框,娇滴滴问,“大哥,自己一个人吗?”

巴哥说两个。

女孩目光扫向穆津霖,发现他身上的穿着价值不菲,长相也不错,她扬起下巴朝他使了个眼色,问巴哥,“你老板啊?”

巴哥笑了声,“想泡?”

女孩撩了撩酒红色的长发,“这么有味道的男人,谁不想泡啊。”

巴哥说,“功夫好还收钱吗?”

女孩伸出五根手指,“别人我不知道,反正在我这里,长得好看,光顾五次,我免费赠送一次。”

巴哥抬手蹭了蹭鼻子,“我这样的,赠吗?”

女孩娇笑出来,“大哥有钱,还图那点便宜啊?要不进来坐会儿?价钱什么的好商量。”

巴哥借着闪烁的霓虹打量她,这姑娘长得很一般,但身材好,看这搭讪的娴熟程度,估计也是老手,最起码经验有三年以上,巴哥摆手,“今天没空,改日如果我还过来,还记得起你,我光顾你生意。”

女孩一听他开了张空头支票,当即垮了脸儿,撇了撇嘴,“没钱早说啊,浪费时间。”

巴哥没和她争执,他口袋里一沓钱呢,这里的档次,一百个都花不了,关键他觉得不值,这次来也是陪着穆津霖办事,没那个闲心。

他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从台阶上站起来,穆津霖恰好也抽完烟,巴哥推开玻璃门,看了眼坐在前台打电话的姑娘,问朱老板在吗,姑娘撂下电话说在,是否有预约。

巴哥一边抬头打量新装修的二楼,一边指了指穆津霖,“报霖哥大名,让你们老板下来接。”

姑娘听话茬知道是大人物,立刻点头说好,拨通内线将巴哥的话原封不动转达过去,她挂断后鞠躬说,“朱老板马上下来。”

穆津霖打量了下这栋三层楼的娱乐中心,看来老朱在红区也赚了不少,里里外外翻修也得砸个十几万。

这边年轻的小姑娘最开始都是抵债抓进来的,给客人洗脚按摩都不情不愿,更不要说别的,只是后来没辙认命了,反正也逃不出去,还不如好好干,省得挨打挨饿。

来这里光顾的客人大多很脏很穷,同是底层的工人,不想掏太多钱,砍价砍得像买白菜,甚至干脆逃票,不得不说人的身份地位并不能决定素质高低,但多少也会影响一些,高处的人难以破罐破摔,会想法设法维持自己的声誉,底层人无所谓,占便宜就是生活的喜悦。

社会一面可怜底层,又一面厌弃底层,以致于底层永远是底层,无法得到根本的救赎。

穆津霖等了大概两三分钟,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从二楼下来,嘴里叼着根烟,身上裹着白色浴袍,中等个子,看湿漉漉的头发刚洗了澡,脸上挂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他看到穆津霖抱拳招呼了声穆老板,侧身指二楼,“稀客,怎么想着来红区潇洒潇洒?”

老朱一转头又看见巴哥。

他立刻笑出来,“上去放松一把,今天正是好货色,不好的穆老板也瞧不上眼。”

穆津霖笑着说好,老朱和他并排上楼,巴哥跟在最后头,二楼是洗浴按摩,分三个部,男部女部和男女混合,老朱把他们带到了女部门口,里头传出许多女人的笑声,还掺杂着因为满足而低低喟叹的男音,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出是怎样一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