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她给我包起来,在她包装的过程中,我看见旁边柜台里还有许多被遮盖住的珠宝盒,我问她那些是什么,她说是被富太俱乐部预定出去的珠宝。
富太俱乐部在南风港一家4S店旁边,都是丈夫身家至少百万的太太群体,私下项目无外乎聚会美容麻将吃喝玩乐,偶尔还一起相约场子放松调情下,靠着钱物以类聚,整日醉生梦死挥霍无度。
柜员包好后告诉我数额,我手伸进包里摸钱,可怎么摸都找不到,索性把里面东西都倾倒出来,结果我发现一个特别崩溃的现实,除了钱包没带我什么都带了。
柜员耐心等我付款,而我拿不出钱来,我面红耳赤将包装盒重新推给她,“抱歉,我…我不打算买了。”
她一怔,“您不喜欢吗?已经为您装盒入账了。”
我摇头说不是,可我实在讲不出原因,鸳鸯街珠宝楼承包了全城所有高档宴会的赞助输出,店员本身见多识广,什么人都接触过,根本没遇到过不带钱的主儿,我抓着皮包就像被放在火上煎烤一样难受,正在我为难之际,对面柜员忽然从桌子外钻进去,她在接待我的女柜员耳朵旁边说了句什么,对方脸上流露出一丝讶异,立刻微笑点头,她对我鞠了一躬,满脸的歉意,“抱歉穆太太,是我有眼无珠。”
她说完将盒子双手递给我,并迅速撤掉了她说被预订出去的那部分珠宝蒙盖的红绒布,“请穆太太挑选。”
我完全愣住,这大反转让我莫名其妙,我问她什么穆太太,她笑着解释,“您开玩笑了,穆老板是我们珠宝楼大股东,没想到您这样低调,以致于我招待不周,还请太太包涵。”
我眼前忽然闪过女厕抱着我吃豆腐的男人,我哈笑了声,“穆津霖吗?”
她点头说是。
“谁说我是他太太?”
柜员有点惊讶我的反应,“您难道不是吗。穆老板刚才视察路过,他吩咐助理对我们工作人员交待,穆太太喜欢的款式,不管是否预订出去,都由您先挑选,记在穆老板账上。”
我掐着腰哭笑不得,还真是冤家路窄,我正想解释不是他太太,眼角余光忽然看到通往二层扶梯上站着几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其中就有他。
当我看到穆津霖的身影时,我把手上礼盒丢给柜员,朝着他喊了一嗓子,电梯上所有人都向我投射来目光,我飞快冲过去,电梯向上走,我则踏上旁边逆向的电梯,拼了命的往上跑,我盯着被众人拥簇的穆津霖,“你缺太太吗?你知道人家缺不缺老公啊?”
他身边助理见状,知道我就是被他主子胡乱收作太太的女人,他咧了咧嘴,带着那些部下快步登上二层,穆津霖看着我气喘吁吁的样子非常开心,他反过来向下走,似乎在帮我争取更多时间质问他。
他大言不惭点头,“有点缺。”
“你缺你就满世界找太太啊?你问过人家愿意吗?”
他解开一颗颈扣,大约被勒得紧,这个动作被他做得儒雅极了,他笑得轻佻说,“你也没说不愿意。”
我被他噎得一愣,他两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面容悠闲一梯梯迈下来,相比较我累得跟孙子一样,他不费吹灰之力驾驭着倒流的电梯。
我抓着包朝他抡,可抡不到,反而差点被绊倒,我炸毛了,“挑衅是不是?有没有一个好的认错态度,显你走得好看?”
他忍住笑,慢条斯理说,“去年生日,我许下想要一个泼辣太太的愿望,治一治我柔和温吞的性子,看来苍天果真眷顾我。”
我实在跑得没力气了,顺着电梯重新滑到一层,他见我放弃挣扎,说了句还会再见,又转身向着二楼上去。
第25章 有病
穆津霖就是那种看着特别欠,分明做了好事,还非要画蛇添足把对方惹毛了不可。
我被他气得牙根痒痒,我觉得我命中犯煞,煞就是他,他温厚深情的样子能迷死一个人,毒舌腹黑的嘴巴也能逼疯一个人。
我站在楼梯口咬牙切齿,朝着二楼喊了句变态!
我声音不大,但穆津霖和下属刚好在电梯口还没离开,空荡的回音散开,他们脚下皆是一滞,以为我是某个被玩腻了甩掉的女人跑来算风流债,都眼巴巴瞧好戏。
助理抬眸试探着看了看穆津霖,见他丝毫未恼,反而正津津有味从楼上俯视我,助理也就没管,默不作声退后了半步。
我朝他扬起下巴冷笑一声,口型比划变态,穆津霖毫不避讳问我,“程小姐在说我吗。”
他的直白倒把我问愣了,他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朝我站立的位置甩下来,那张纸片飘飘荡荡我从高空坠下来,落在我脚面,我低头看了眼,上面是电话和地址,他声音从我头顶漫开,“随时欢迎来为我治病。”
我又不是大夫,我没好气问他治什么病,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温暖又暗藏奸诈,“治好我的心理变态,酬劳是你想不到的优厚。”
我被噎得哑口无言,穆津霖转身带着几名部下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他戏弄了我整个人神清气爽,连背影都神采奕奕,我青着脸一脚踩在名片上狠狠宣泄,踩完之后刚想走,又迟疑了一下,最终绕回去弯腰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尘土收进包里。
我去卫生间时候发现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号码是宅子座机,这个点儿周逸辞不在,肯定是保姆打来的,我早晨起床忘了调声音没察觉到,估计催我快点回去。
我从女部方便完正在水池洗手,忽然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踢开,闪进来一道通体漆黑的人影,我下意识抬头从镜子里看向门口,白玮倾消瘦的面孔出现在我视线里,我惊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她穿了一件黑色风衣,踩着一双黑靴,这样浓烈的暗色显得皮肤更加惨白,她脖子上条条青筋暴露出来,似乎一夜之间憔悴得不成人样。
我没想到她也在珠宝城,而且似乎故意来堵我的,她两手空空,站在那里像一具骷髅,单薄削瘦的身体几乎撑不起庞大的风衣,这一身冷冽的气焰,阴沉起来和周逸辞真有些相像,毕竟七年夫妻。
我若无其事摊开掌心,对着水管接了点冷水,在脸上拍打几下,然后反手拧上水龙头,我非常冷静说,“白小姐,这样有缘。”
她张口就问,“你满意了?”
我故作不懂,“这话怎么说,是白小姐忽然闯入吓了我一跳,我可没有约过你。”
她朝我逼近一步,“让周逸辞撞见我和方棋在一起的场面,让他恨透了我,让这段婚姻夭亡,你还不满意?”
“我只是推波助澜,如果白小姐做事清白,也不可能有被捉奸在床的一天。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样浅显的道理小学生都懂,白小姐贵为名门千金,没有听说过吗。”
她本还恨得我咬牙切齿,在听到我这样说后,有几分沧桑悲戚的笑出来,“是啊,我自绝后路,所以给了你得意的机会。”
“我没有得意。”
我打断她,抬头看着镜子里不着寸妆的自己,“你自讨苦吃,我引以为戒。周逸辞那样的人,能放过你已经是破例,他有仇必报有血必尝,七年的夫妻情分,他下不了手,白小姐应该感恩。”
她怕打着自己几乎空了的胸腔,满眼的仇恨,“是谁耗费了我大好年华,是谁害我和深爱的男人不能团聚,我背叛他,他没有背叛我吗,我熬了七年我不想要却不得不过的生活,他又给了我什么,我白家全都不缺。至于感情,都是一样不忠不渝的人,谁也没资格忌恨对方。”
女人一旦钻了牛角尖非常可怕,她会固执认为自己是对的,别人一切都是错的,面对善意和扶持,都看成是坑害。
她恨周逸辞阻隔了她与方棋厮守的路,却忘记她所出生的家庭根本不允许她做主自己的婚姻,她把周逸辞当作罪魁祸首,其实她的家族才是推她与自己爱情越来越远的黑手。
白玮倾将手指指向我,“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江北的小姐,是周逸辞的情人,你这样下贱的女人,最没有资格干预别人的好坏,要不是你从中作梗,他根本不会理会。”
她气势汹汹辱骂我,忽然扶住门框剧烈咳嗽起来,她苍白的脸在窒息中变得通红,又铁青,仿佛随时都要咽下这口气撒手人寰。
我冷着一张脸从包里拿了瓶水递给她,她漠然盯着,没有伸手接过,她不断咳嗽,咳到最后身体瘫软无力,沿着冰凉的墙壁滑落下去,她固执的眉眼已经了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