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好乱,简直像要坏掉了。

偏偏这时候大哥开始给他涂药膏,平时该是医生做的事,现在却变成那个施加伤害的人。执鞭的手挤出一点药膏,被棉签揩去,按在新生的疤痕上,抹开。

最初的触感像冰淇淋,凉丝丝的,但很快变为烈酒,在伤口处炸开。徐知乐倒吸一口冷气,眼冒泪光:“疼!”肌肉绷紧,连带着两扇肩胛骨收窄,抖动如蝴蝶振翅,腻白肌肤上的伤痕也生动起来。

徐云霆抿了抿唇,本想教训他说:“叫你不听话。”但终是敛了脾气,沉声道:“忍一忍。”綆哆?玟綪联係裙壹零三二??肆??⒊⑦

徐知乐哪里敢和他犟嘴,当真咬着嘴唇,紧攥拳头,将呻吟声咽进肚里,只吐潦草的痛苦气音。

“唔……嘶……”

这比直接喊疼更让徐云霆难以忍受,方才压抑的欲望复盛,且有波涛汹涌之势,使他惊觉自己居然为弟弟的痛苦而产生反应。

压抑着喘息,徐云霆抬眼,就看见徐知乐双眉颦蹙,脸蛋涨得通红,竭力忍受的模样。心里的愧疚生根发芽,既因为方才的鞭打,也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欲望。

他还困于徐知乐方才的那些话中,难以挣扎。

他到底……把徐知乐当成什么呢?

如果是弟弟,就别有非分之想;如果是恋人,就该平等相待。家人,爱人,多矛盾的一双词汇,徐知乐就这样把问题丢给他,任他在身份和认知的转变中挣扎。

他想:也许我……没有表现出的那样高尚。

他只是习惯性扮演一个好人,一个好兄长,一个合格的、徐家的大哥。

至于徐知乐怎样想,他有……想过吗?

如果早些坐下来和徐知乐谈一谈,心平气和地,结果会怎样呢?

他怪徐知乐被徐怀远带偏,自己的行为又何尝不是将他愈推愈远?

想到这,徐云霆握住棉签的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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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乐感觉药涂得差不多,挣扎着想爬起身,一扭头,却撞上大哥钉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然后是……他手上紧紧抓住的,那条皮带。

脊背一凉,像见了鬼似的撑住身体、臀部后挪,双腿也拢在身前。表情亦无法维持冷静,徐知乐五官皱成一团,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还要接着教训他吗?

身体不由蜷起,眼睛紧闭,随时预备着挨着新一轮鞭打。徐云霆见他抖得厉害,煞白脸上又有眼泪滑落,嘴唇跟着哆嗦,也垂下睫毛。

“啊!”

有什么东西碰到自己的手,徐知乐尖叫起来,瞬间睁开眼,却看见大哥蹲在他身前,抬头与他对视,而自己手旁的……是那根皮带的一端。

徐云霆把皮带塞进徐知乐手里,对着吓傻了的弟弟,颤抖的声音从嗓子里钻出来:“你要是生我气,就打回来。”

什么……东西?

徐知乐浑身僵硬,呼吸不畅,根本抓不稳那根皮带,蛇一样从手心滑到床下,传来清脆“啪嗒”声。

大脑一片空白,他就这么维持着双目圆睁的表情,看着大哥低下头:“我说了,我必须惩罚你,因为你对一帆做了错事。但如果你生我的气,可以……打回来。”

徐知乐呆若木鸡,整个人仿佛变成一只生锈的玩偶,而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今天究竟做什么了,竟然出现这样的幻觉?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思绪逐渐拉回,徐知乐眨眼次数变频繁,终于意识到,这好像……是真的。

大哥说……如果生气,就让他打回来。

50 走着瞧

徐知乐脑中第一个想法是“有病”,也不知是徐云霆病了,还是他病了,毕竟整桩事情都太荒谬!

但不管是不是病,他都不敢骂大哥,何况打呢?

满腹委屈打心里盛着,不敢泄露分毫。徐云霆见他低头,一言不发,心头一凉,知道自己这回将他伤得狠了,偏偏思来想去寻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最后低声吐出一句最简单的:“……对不起。”

徐知乐背过身去,不肯看他。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徐云霆吐出一口气,像下定决心似的,目光锁在徐知乐弯翘的睫毛上,“我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

他顶着一张严肃得像是要冲锋陷阵的面孔,嘴里却淌出这样的话。徐知乐本来沉浸在悲伤中,却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随后眼泪却落下来。

大哥很奇怪,把他也弄得奇怪了。

“我……我会再去和一帆聊一聊,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会坚持把你转去别的学校。如果他不容你,我也保证,不会让你没有地方住,你……你相信我。”徐云霆的声音嘶哑,但传递来令人安心的力量,就像他一同伸出来、与徐知乐十指相扣的手,“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徐知乐已浑身飘飘然了,仿佛灌了陈酒,脸醺耳热,呆呆与大哥对视,吸了吸鼻子,便扑进大哥怀里,猛地点头。

不是因为他太好哄,也不是因为他和大哥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只是徐云霆很少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他倾诉,并承诺什么。

因为太少了,所以很珍贵,就算可能是假货,也想好好保存。

“乐乐,”徐云霆抱紧他,声音微不可闻,“那你能乖一点,别让我失望吗?”

徐知乐不愿见柳一帆,因此徐云霆让阿姨单独准备一份晚餐送去自己房间,待他吃完,又哄他在自己房里睡下。

母亲听说徐知乐睡在徐云霆房里,惊得多看他几眼:“今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