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出去?!”

刚要将折子抱去?旁边案几上誊抄的沈砚:……

沈砚不明所以的走出殿,百思不解自己究竟所犯何过,而遭千岁不留情的斥退。再三回忆刚才觐见情景,他还是未觉自己有何失仪之处、僭越之态,实不明是何处碍了?对?方的眼。

鹿衡玉眼见着沈砚出去?不过小半刻钟的功夫,自己这边连半分头绪还未捋出,对?方却已经回来了?。

不由大感?惊讶,他正待要开?口询问千岁召见所为?何事,未等出口却惊见那穿绛纱袍的刘大监,再次皮笑肉不笑的登了?门。

“鹿侍讲,殿下召见您过去?,请吧。”

鹿衡玉张大了?嘴,手?里的宣笔掉在地上。

往上书房走的这一路,鹿衡玉两腿有些发?虚,其间几次想?悄摸塞银子给那刘大监,试图打探一二消息,却都被对?方无?声婉拒。

由此,他心中更加发?憷,脑中愈发?拼命回想?,近段时日自己可有犯事、家里人又可有犯事?

殿中拜见之后,鹿衡玉听见上方御座处传来那位千岁温和的声音,让他近前来说话。

对?方温煦随和的语调当即令他提着的心放了?大半,不由面色轻松的抬步上阶,只是还未等他登完最后几步台阶靠近御前,却冷不丁听见句不善的斥声。

“下去?罢!”

鹿衡玉遂又折身下阶,出殿时候脑袋仍是懵的。

他这一趟,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上书房内,刘顺忙不迭指挥宫人迅速将殿内槅扇窗打开?,亲往殿两侧香炉里添了?沉木香,又让人持宫扇在阶前处不间断的扇着。很快,亦有宫人捧着鲜果鱼贯而入,按照刘顺的吩咐摆放于各处。

姬寅礼起身走至窗前,面色不大好看,总觉得身上沾染了?股杂乱气味挥散不去?,让他分外恶心。

“刘顺,去?西配殿申斥一番,日后上值皆不许熏香。”

一个大男人,熏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料。

刘顺正要领命离去?,又听闻

“你就在西配殿那等着,过会偏殿那下学后,让那陈侍讲来上书房一趟。”

陈今昭给武官们授完课业回来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殿内那刘大监身影。但见他抱着拂尘立在沈鹿二人身后,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她脸上的笑容当即有些僵,眼神反射性的瞄向书案前无?声静坐的两人,果不其然见到两人面色一个塞一个的难看,尤其是那鹿衡玉,脸色似青似黑又似红,衬上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愈发?显得如开?染坊似的。

“陈探花回来了?。”

“是……啊。”陈今昭有些不安的回了句,眼见那刘顺仍在满脸是笑的看她,不由就硬着头皮过去?见了?礼,“大监今个怎有空过来,可是千岁有事吩咐?”

“要不怎说,还是陈大人您最颖慧过人呢?确实让你猜着了?,是殿下有事请您过去?走上一趟。”

刘顺不轻不重的笑捧了句,而后抬手?朝殿外示意,“陈大人,您请,殿下还在等着您呢。”

在带着步伐僵硬的陈今昭往殿外走时,刘顺还不忘回头嘱咐另外两人一句,“对?了?,这会已经至晌午下学的时辰了?,那两位大人且先回翰林院罢,过会还会有宫人前来配殿这里打扫。”

沈鹿二人本?想?着等着陈今昭出来后一道走,毕竟比照他俩之前觐见的情况来看,进?出上书房也不过是一会的事。可听刘顺这般赶人的话,遂也只能收拾东西,先行离去?了?。

上书房内,临窗坐着正眺望窗外的姬寅礼,在听见殿门口的动静时,就偏头望过去?。

午后的阳光自殿外斜照进?来,散漫流光铺洒在来人身上,如给清微淡远的水墨画泼染上了?斑斓颜色。

他坐在窗格投下的明暗交错的光影里,无?声审视自己的内心,审视胸口处一声重过一声的鼓噪,亦审视自那道身影入眸起,那不知何时悄然在血肉里奔腾翻涌的血液。

刹那恍然,原来,如此。

刘顺无?声示意殿内宫人退下,而后自己也躬身垂手?的退至殿外,又轻手?轻脚的关了?殿门。

此时空旷的殿内除了?她与临窗而坐的那位,再无?他人。陈今昭余光瞥见,当即心慌慌的,脑中胡乱想?着,对?方莫非是怀藏何种隐衷或是些机密之事,欲要与她相?托?

往临窗方向越是走近,她越是隐隐不安,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晦暝、驳杂,晦明交淬,好似有什么强抑在平静的表象之下,让人脊背生寒。

“微臣拜见殿下,愿千岁福寿康宁。”

在临窗几步远处站定,她收敛心神,垂眸抬袖下拜。

姬寅礼的目光始终落她身上,只觉面前之人如何能如此合他心意,每见一回,就愈怜一分。哪怕对?方不做旁的,单单只立他身前,他都觉好似有细钩子在隐隐约约的勾搭他心肠,令人蚀骨的痒。

眸光缓移至那张白璧清润的脸颊上,他就见那左边白皙的脸庞被人打出了?一大块乌青,如此的显眼又刺目,看得他胸臆间那种不受控的情绪更加强烈。想?提剑,想?发?泄,但更多的是种又恼又怒,又怜又爱的汹涌情绪,恨不能伸臂把人一把揽过,圈抱在怀里哄上一哄。

连自己都诧异,不知何时他竟开?始因之喜,为?之怒,躁动难安,情绪难控。枉他以为?还能转移些心思至旁人身上,怎料他哪是有那龙阳之好,而是遇上了?异数。

这是个异数啊,他看着眼前人,眸底是不明的情绪。

“过来坐。”

温煦的声音落入耳中,陈今昭总算暗松口气。她行礼这般长时间都未被叫起,差点以为?自己是何处犯了?忌讳,此番过来是挨训斥的。况且昨夜她那腿骨到底是被踢伤了?,这会长时间支撑下来也在隐隐作痛。

谢过之后,她正要直起身过去?落座时,双手?却不期被双干燥温热的掌心握住,不等她反应,掌心的力度就带着她来到了?他旁侧的座椅上。

姬寅礼的眸光在她有些瘸拐的左腿上扫过,俯身拿梅花案几上的药包时,问了?句,“腿骨昨夜没上药?”

“回殿下,从?医馆里拿了?药,上过的。”陈今昭回答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打输了?架还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况还闹得人尽皆知。

姬寅礼没再继续问,用铁夹将小炉里隔水蒸着的药包夹起,用干净的绢布裹上,而后拿起覆上手?背试了?试温度。

他侧过身来,眸光落上她乌青的脸庞,“凑近些。”

陈今昭这才恍然惊知对?方是要做什么,当即诚惶诚恐的站起身,要伸出双手?去?接,“怎敢劳烦殿下,微臣……”

“坐下。”他的声音不重,但眸里的威压却让人不敢放肆,只能依言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