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刚靠近人群就?听见一道清越的声音,“我还是做后锋守卫罢,许久未练,我技艺也多?有生疏,做前锋不大适合。”

熟悉的嗓音入耳,似还是记忆中的清冷,却不似从前那般冷冽。陈今昭脚步略停一瞬,而后面色如常的继续上前。

整个皇城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是那天涯海角,同在京中为?官,若是有心还是能?碰上面的。可自沈砚升迁至詹事府,他们各奔东西至今,彼此竟再未相见。他亦未曾留下只言片语,更未再主?动联系他们,疏远之意已不言而喻。

这世间,聚散离合都是常态,有些人的离开是无声无息的,而成年人的体面,则是不会刨根问底。所?以,虽不知对方疏远的缘由为?何,但陈今昭平静接受这份情谊的疏淡。

又听他致歉的声音传来,“近来詹事府事忙,每每忙至宫里下钥方能出宫。未能与诸位共习蹴鞠,实乃无奈之举,还望诸君见谅。”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又道是湖笔珍贵,劳泊简兄颇费了。

这几日沈砚虽未至蹴场,却让常随特意过来代为表达歉意,并给每人送了份歉礼,是价值不菲的湖笔。

人群中,最数那罗行舟的嗓最响,“泊简兄此言是要折煞吾等!若非吾之过,又岂致泊简兄劳顿至此?我家?中还有一套成武年间的文房四宝,回头送给兄做赔礼,望兄万莫推辞!”

这般发自肺腑的恳切言辞,感没?感动他的泊简兄她不知,人群外的陈今昭与鹿衡玉,却是听得两目充火,鼻孔冒烟。敢情这位仁兄,觉得他对不住的,只有他泊简兄一人呐。

正?唾沫横飞、满脸激动的罗行舟冷不丁被旁边人拐了下胳膊,他不明所?以的顺着对方的指向朝外瞅去?,在对上人群外两人幽幽的目光刹那,就?如被?掐了脖子的公鸭,呃呃了两嗓,就?没?声了。

见到陈今昭他们二人,沈砚眸光微动,朝周围人道了声借过,就?挤出了人群,缓步至他们面前。

“今昭,衡玉,别来无恙。”

陈今昭望着来人,心底微微吃惊。印象中沈砚的形象是清冷疏离中有些锐利的,可如今看来,对方似已褪去?了气质中的锋锐之感,举手投足间尽显温雅端方。

看来是环境磨砺人成长罢。

心中掠过这般想法的同时,她也笑着回道,“别来无恙,泊简兄。”

不着痕迹的拿脚尖踢了下似要闷声不吭的鹿衡玉。鹿衡玉咳了声,这才勉强寒暄了声。

沈砚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依旧温雅的笑着,“我听说二位在工部、户部各有建树,深得上官重用。得知你们能?在官场施展抱负,遂凌云之志,我亦为?二位贤弟感到高兴。”

他眸光真挚,话语无不真诚。

陈今昭抿抿唇,而后笑说,“当日我有事耽搁,尚未来得及恭贺泊简兄高升之喜。愿兄日后展宏图于庙堂,步步高升,直入青云。”

沈砚低眸,微微颔首,“与君共勉。”

骏马的嘶鸣声打断几人的交谈,没?过多?时,几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过来,稳稳停靠在蹴苑外。

为?首的那最为?奢华的马车上下来一人,披着氅衣,提溜着蹴鞠,倚着檀木车厢,懒懒散散的往人群中打量一圈。很快,其他人也陆续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围拢在他周围。

一行人人高马大的西北文臣们,环胸打量着对面普遍偏瘦弱的京中文官们,皆是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江莫勾了勾唇,解了氅衣扔给随从,抬抬手招呼了声,就?站直身体往蹴苑走去?。

“走了,下场准备去?。”

“好嘞!”其他人应和着,亦纷纷解了氅衣,抛给了各家?随从。

一群着墨蓝色劲装的西北文臣,就?抛着蹴鞠说笑着,旁若无人般的从陈今昭等人的身前经过。

江莫在与陈今昭擦身而过时,眸光不期斜睨而下。

在那张比冬日新?雪还要干净几分的嫩生面庞上定过几瞬,他收了眸光,微垂眼?尾,走进了蹴苑。

待对方都进了蹴苑,罗行舟等人就?看向沈砚。

沈砚看向众人颔首道,“那吾等也进去?罢。”

众人无不应是,亦纷纷解了斗篷。

罗行舟提醒道,“抹额都带上,好歹壮壮声势。”

陈今昭解了鸦青色斗篷放在鹿衡玉的马上车,松开缠在腕骨上的抹额时,还在骂那罗行舟不要脸。就?算写个勇字也好啊,你偏明目张胆的来个魁字,这般醒目的挂在脑门上,届时要是被?人击得一败涂地,他们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边伸手在脑后系着细带,她边随沈砚的步伐往蹴苑里走去?。沈砚的步履慢行半步,她与鹿衡玉就?赶了上来,三?人就?呈同行之态。而罗行舟等人在他们旁侧或身后随行,不知不觉就?拥簇着他们三?人前行。

方形的蹴场周围设有低矮围栏,而围栏外围就?是看台。

此刻四周看台上竟坐满了人,看台之间或用云母屏风,或雕花木栅栏,或帷幄再或竹帘用以隔断,讲究的富贵人家?面前还设了小案,其上坐着红泥小炉烫着茶水或酒水,摆着茶点瓜果,好不惬意。

当双方人员陆续进场时,看台上的人或伸长脖子,或干脆站起身,齐刷刷的朝来人望去?,各个激动兴奋不已,甚至还摇着手里彩旗发?出欢呼之声。

陈今昭进场时,面对四周看台密密麻麻的人,整个人都呆住了。其他人的反应亦如她一样,目瞪口呆的望着这等盛况,一时忘了反应。

谁来告诉他们,为?何看台观者如此之众?

谁又来告诉他们,不过是私下的蹴鞠小赛而已,来的不仅多?是给他们鼓舞士气的亲朋吗,这些多?出来的看客又是哪来的?

难道他们的竟赛事如此轰动?

陈今昭等人这边为?看台观者之众而震惊,反观看台这边,亦为?出场的这群红衣年轻郎君的风姿所?惊住。

在朝晖中,但见一群锦缎红服的年少郎君们,英姿勃发?,神采飞扬。鲜红耀目的衣摆随他们走动而翻动,似流火,似红焰,额间束着的赤色抹额,更是绚烂的似那艳阳,衬得这些红衣郎君们比这冬日晨曦更为?璀璨。

更夺目的当属中间并肩而行的三?人,风姿卓绝,灼灼风华,光芒比明珠更甚。那种扑面而来的耀目光华,让整个蹴场为?之屏息。

稍顷,周围看台上爆发?此起彼伏的喝彩声,欢呼声,迎接着这群红衣年少郎君们入场。

此刻蹴苑的一处高亭上,有人端着温酒倚栏观望。

他的眸光随着场中那抹鲜艳的红色而动,攫入眸底的灼灼红衣,宛如跃动的焰火,长久的燃烧于他漆黑的双瞳中。

场中央划出了醒目的白线,将蹴场一分为?二。

双方各于白线一边,行礼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