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后宫当真有三千个美人,比得上褚皇后绝世容颜的又有几个?他又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呢?
姜妱想到这个,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气在褚氏这里,美貌虽然没有让她得到更多,但是起码也没有带来什么灾难。
她生来有着强盛的家族和位高权重的父亲,足以给她提供庇护,出嫁后又是名正言顺的皇后,美丽的容貌只会为她锦上添花,并不会招来多少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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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了早膳,姜妱显得精神了不少,以春雨为首的行宫宫人们便前来拜见。
丝萝见姜妱没有立即应答,便道:“您刚到行宫才将将两三天,一切都没有安排妥当,他们没多少近身伺候的机会,对您原本就不熟悉,加上失忆的事如今人尽皆知,更不会有人起疑的。”
姜妱摇摇头:“并不为这个,我是在想,当时跟你一道来行宫的贴身宫人有多少?”
丝萝顿了一下,如实道:“原本我们从宫外就没带多少人进宫,除了我只有白霜,当初娘娘与陛下起了争执,还伤了龙体,惹得陛下震怒,认为是下人们规劝不利的缘故,很是处置了一批人,得力的也不剩多少,白霜还要留下来看家,娘娘心里又赌气,便只带了奴婢一个。”
这可真是……
姜妱心想,这真像是褚皇后命中该有一劫,这么多的巧合,偏让她身边熟悉的人只有丝萝一个,偏巧丝萝又不是那种忠心耿耿认打认罚的性子,以至于现在让她这个孤魂野鬼夺舍了身体,竟无一人能够拆穿。
这样想着,便被丝萝按在梳妆台前,面前的八宝紫檀木梳妆盒全部打开,各色珠翠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
丝萝拿着梳子刚要上手,便被姜妱抬手制止了:“这是做什么?”
她身体到底还没好全,现在多少有些倦怠,声音也低了下来
丝萝道:“前几天事忙,无暇顾及他们,现在空下来,总要盛装打扮一番,好震慑这些人,免得这他们眼里没人。”
姜妱有些累了,她想到方才春雨殷勤的样子,便摇了摇头:“不必了,稍弄得整齐一点便是了。”
丝萝拗不过她,只得草草替她绾了一个发髻,只簪了一支金凤衔珠步摇撑场面而已。
姜妱换下寝衣,随手指了一件淡蓝色回云纹对襟锦衣,这是在带来的衣服里比较简约的一套了。
倒不是姜妱不爱华美漂亮的衣裳首饰,只是她如今刚刚决定暂且活下去,加上身上疲惫乏力,便不愿意大动干戈去打扮。
也幸亏褚皇后确实天人之姿,即便这样敷衍的装扮,也别有一种倦懒却又端庄的美,倒让原本不赞成的丝萝无话可说了。
被丝萝扶着到了偏殿的会客厅,坐在上首的罗汉床上,一众宫人奴婢便鱼贯而入。
春雨带着众人拜见了皇后主子,姜妱也没多说什么就叫了起,看了一眼在场的宫人,随口问道:“这是殿中所有人了么?”
春雨上前禀报:“回禀娘娘,丰和行宫现有一宫三殿六阁,麟趾殿共宫女七人,其中殿内当班两人,殿外当班五人;太监三人,殿内当班一人,殿外两人。”
也就是说,这逸兴殿内一共只有十个宫人。
这就与皇宫中人多排场大的风格截然不同。
作为从皇宫到名岳涪山中途的落脚点,整个丰和行宫就修建的十分朴素简约,麟趾殿只是三殿之一,这十人中还有一半是接到褚皇后驾临的消息,临时拨过来的。
不过姜妱却觉得已经足够了,麟趾殿说是宫殿,实际上小的很,也就是一般官宦人家主屋的规格,人再多就就落不下脚了。
她现在记性不错,仔细看了看就把人认全了,其中在殿内伺候的三人品阶最高,个子高,容长脸,精明利落的是春雨;矮个子,圆脸腼腆的那个叫四妞;而唯一在殿内伺候的太监则有一双弯弯的眼睛,看上去十分讨喜,名字叫做李三。
殿外当值的几个宫人则都年纪很小,不过十三四岁,还有一个将将十二岁,战战兢兢的站在姜妱面前,话都说不利落,最后一个小丫头被姜妱问名字的时候,紧张浑身发抖。
姜妱看了,心下不免有些怜惜,便让丝萝把方才厨房进的枣泥糕端过来,让他们拿去分了吃。
几个孩子期期艾艾的道谢:“谢娘娘恩典。”
姜妱轻轻点了点头,让她们端着点心退下了,只留了几个殿内伺候的人。
春雨三人本以为姜妱接着就要训话立威了,却不想她只是问了几句他们的年岁,是哪里人之类的闲话家常,便道:“我们怕是要在丰和住一段时日了,你们原来怎么当值,现在照旧就是。”
三人都有些紧张,应了一声“是”之后便不知该如何动作,丝萝见状,稍抬了抬下颌,示意他们若是无事,便可以退下了。
春雨是其中最为主动的,她见姜妱并没有笼络他们的意思便有些着急,定了定心,将身旁的四妞向外推了推,大着胆子道:
“启禀娘娘,奴婢等人出身寒微,入宫前都没有正经名讳,十分粗俗,现得幸能够伺候主子,实在是三生有幸,如今斗胆请娘娘重新赐名,方不失您的脸面。”
姜妱有些惊讶,她抬眼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将他们肢体中掩饰不住的紧张、惶恐和期待收入眼底。
她轻叹了一声,倒也没有拒绝:“我身边的大丫鬟名唤‘丝萝’,若你们当真想要换名字,便跟着她起吧……”
姜妱自觉没有什么名字的天赋,认真想了想才道:“春藤、夏栀……嗯,和李穗好了。”
三个宫人当即喜形于色。
丝萝冷眼瞧着他们仍然磨磨蹭蹭不想出去,便肃声道:“还不谢过娘娘。”
三人忙不迭叩首谢恩,这才退下。
第 7 章
姜妱的精神头一过,接着便有些头晕,歪在一边的靠垫上喘了两下,吓得丝萝了连忙帮她拍背顺气,口中道:“娘娘既觉得不舒服,就该早早打发了他们。”
姜妱也不知道是没力气说话还是不想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也没有应答。
丝萝便一边帮她按摩头部舒缓精神,一边悄悄的打量着这个“新”主人。
这个“姜氏”的一举一动都有章法,举止很是有讲究,在这富贵之乡中并不拘谨,这种无意识放松的姿态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一点伪装的样子。
她一定原本就生在富贵人家,不缺钱财,也不缺奴婢侍奉,不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这样自然松弛。
若是平民百姓,咋一处在皇宫哪怕只是一座简陋的行宫之中,也一定惊慌失措,不知该将手脚放在哪里。
但是奇怪的是,这个人又是这样的安静,安静到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她的疲倦,不只是身体上的疲倦,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即便她现在不再提自尽的事,看上去也想这样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但是若她下一瞬立刻改变主意马上举刀自尽,丝萝觉得自己也不会感到错愕。
“姜妱”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