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死于谋杀的概率远远大于溺毙。

姜妱并不相信曹无恙已经死去的消息,当初之所以信了殷泽的鬼话,是因?为?她知道殷泽当真是迫切的想要曹无恙死,他真的能做出手起刀落杀了他的事,这与曹无恙会不会水无关。

但是她却又知道殷溶不会这么做。

过去的那些年里,姜妱在宫里结识了年纪还小的殷溶,那时候他个头矮小,瘦得皮包骨头,姜妱从来都怜悯弱小,对于这个名?分上是皇子却备受欺凌的孩子自然也是心怀怜惜,每次进宫都要特意探望,一来二去,相熟之后便也把这孩子当做半个弟弟来看待,后来殷溶长?大了,可以出宫之后,也时常到亭威侯府去看望她。

这期间,曹无恙作为?姜妱的未婚夫和丈夫,看在她的份上,其实也对殷溶有过看顾之举。

这点恩情自然说不上多大,换了殷泽,怕是还要反过来记仇,但是殷溶却还不至于坏到他哥哥那样的地步。

他或许会编造曹无恙的死讯来挽留姜妱,但是却也做不出亲手杀他的事。

于殷溶的这点信任姜妱还是有的。

所以她知道,曹无恙有将近一半的可能,其实还没有死,不然他真正的尸身早就摆在眼前了。

而真正令姜妱意外的,是与他重逢的时间和地点。

她真的没想到,曹无恙这么多年了无音讯,人居然是在晋国,从他自己说的话中,她也知道对方也已经娶妻十?年,并且妻子还是再嫁之身,家?中还有继子。

这一连串的信息冲击的姜妱整个人都有些懵,她想不出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些消息。

理智上,她确实可以明白曹无恙消失的理由,而就如同当年对殷溶所说的那样,她甚至也可以理解对方再娶妻室的事,毕竟那么多年的分离和险些生死两隔的惊险,若真的再去纠结情爱,那未免也太过矫情。

只?要曹无恙还活着,无论?他娶几?个妻子纳多少妾她都可以接受。

但是、但是……他起码可以给她传个信告诉她他还平安吧?

*

姜妱一夜没睡,各种念头像是杂乱的线团缠绕在脑海中,理也理不顺,还要分神注意安儿是否安稳,她睡得着才有鬼。

这孩子经历了这么久的长?途跋涉、千山万水,刚刚安定下来,一晚上睡得跟小猪似的,动都不动一下。

第二天一早,天光刚刚亮起来,姜妱正准备唤人,怀里的孩子才开始有动静。

姜妱立即停下动作向下看去。

只?见这个小男孩蹬了蹬胳膊腿儿,又伸手揉了揉眼睛,这才颤动着长?长?的睫毛,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子温柔又带着复杂情绪的脸庞。

他呆呆的看着姜妱,姜妱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这孩子今年已经五岁了,母子相隔了整整三年的时光,上一次姜妱见他,这孩子才将将两岁,被?殷溶抱到姜妱怀里,也是这么呆愣愣地瞧着她,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像个漂亮却毫无生气的布娃娃。

三年过去了,作为?幼童,他其实长?大了好多,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来说,三年是人生中的大半时间,他离开母亲的日子,比两人相聚还要久。

但是姜妱不需要要辨认就能知道这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孽障,他的每一根发丝,每一个毛孔,对姜妱来说,都是亲自塑造的,熟悉的仿佛还在腹中的血肉。

在这孩子从马上跌落下来被?姜妱看到之前,姜妱本?以为?,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孩童的成长?足以让自己即便见到那两个孩子,也有可能对面不相识,但是儿子真正落到怀中,她便知道,不说三年,就算三十?年过去,只?要给她时间,她怕是仍然能认出自己的孩子。

但是孩子呢?他又是否能认出自己的母亲?

姜妱觉得不可能。

不提这孩子生来就有的痴症,便是他是个正常的孩子,也不可能认出换了一具身体的母亲。

就如同曹无恙一样,他也不可能想象得到这具皮囊底下是他青梅竹马的妻子。

就在这时,被?重新命名?为?安儿的男孩眼珠仍然一动不动,嘴巴却微微开合,他盯着姜妱又一次唤了那个字。

他无意识的重复道:“娘……”

第 54 章

姜妱有一瞬间愣住了, 她伸手去捧着安儿的脸,轻声问道?:“阿晏,好孩子, 你?是不是说话了,你?再叫一声娘好不好?”

他昨天在京兆府衙其实就已经开过一次口了, 但是当时姜妱的情绪极不稳定, 她分不清想象与现实?, 但是现在她确定自己是清醒的, 而这?孩子说的这个字也确实十分清晰。

相较于儿子当真会说话了,他说的是什?么,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姜妱拉着孩子坐起来, 看着他反复的要求:“孩子, 你?再叫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知道?是不是姜妱的错觉, 安儿原本空洞、死寂的眼睛似乎有了轻微的晃动。

他的眼珠随着姜妱的移动而转动,显示出几分从?没有过的专注,果然对?着她又唤了一声:“娘!”

“哎”姜妱应了一声,她的声音把殿内守夜的宫人们都引来了。

“娘娘,出了什?么事?”

姜妱双眼发亮,拉着丝萝道?:“你?听,这?孩子会叫人了!”

宫女们都不知道?安儿的病症,因此见?她这?样兴奋都有些疑惑,姜妱便也慢慢平静下来了,她也不多做解释, 因为要不了多久,相处几天, 她们估计都能知道?这?孩子的情况。

安儿张了张小嘴,但是他如今还是只?会说那一个字, 因此此时没能成功发出声音,他靠在姜妱怀里,慢慢低下了头,即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仍然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下来。

姜妱摸了摸他的脸,对?她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慰藉,不敢再求更多了。

*

其实?殷宴并不是单纯的不会说话,他的问题比哑巴要严重的多。

差不多就是在这?孩子五六个月大的时候,姜妱面对?他时产生的那种心理上的排斥刚好有所减轻,也多少能分出些心神来照看这?个生下来就没看几眼的儿子。

殷宴的异常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慢慢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