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活生生的。
就在阳光充足的窗下?坐着,不是梦境的洪水里,更不是又湿又暗的淤泥里。
陈礼剧烈抖动,忍不住笑,笑着笑着突然想?哭,完全对?立的情绪在她身体里撕扯,她受不了,一点也?受不了了,看这个人波澜不惊的眼睛越久越受不了,理智被击穿那秒,她手蓦地收紧,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被击溃了,只剩目眦欲裂的愤怒:“你不是死了?!”
为什?么又活了??
还能按照以前说的,开始相亲,开始恋爱。
她刚刚如果不及时站起来,她是不是就答应了让那个人追求她了?
嗯。
那个人很漂亮,条件很好,还比她会心疼人,比她负担轻,心思纯。
她们多般配啊。
她对?她还有哪怕一丁点的歉疚,就应该把当初的绝情进行?到底,要?么装作不知道,不出来,要?么大大方方走?过来,祝她脱胎换骨,终于能重整旗鼓,继续往前走?。
可?是心好痛啊。
两年的梦魇,无时无刻不再进行?的和她有关?的联想?好像彻底把她变自私了,想?要?她拉她一起耗着,耗到有一天所愿尽得,或者哪一日?一败涂地。
想?这样。
必须这样!
陈礼抓在谢安青腕上手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谢安青任她攥着,看着杯底折射出来的一束光,说:“骗你的。”
陈礼:“为什?么?!”
谢安青借用她曾经用过的句式:“报复,遗忘,或者和下?一个人重新开始。”
其实不是。
她拉着钢筋坚持了将近一天,侥幸被人发现救起来的时候已经完全虚脱了,在那户人家里养了一周多才逐渐开始恢复意识,最终联系上谢筠更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那会儿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县里担心刚有点起色的旅游因为暴雨伤亡被一朝打回原形,按着一直没发新闻。
她回来,皆大欢喜。
作为交换,她还是不上新闻。
事情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谢筠后来跟她提起过陈礼,她看了眼刚刚扔进垃圾桶里的兔子,说:“死了好,死了才能重生。”
于是她就在陈礼那里“死了”,现在毫无准备地,在她眼前又活过来。
谢安青平静地回忆,眼里无波无澜。
在陈礼看来,她就是不爱了,对?她只剩下?恨和无视。
这些东西是刀是剑是重锤斧凿,是任何能把她心捣碎的东西。她疼得什?么都管不了,张口只有本能:“可?是我爱你!”
第064章 第 64 章
陈礼:“可是我爱你!”
没有压住的一声, 几乎是吼出来的,要不是附近哪桌有小孩子吵吵闹闹,半个厅的人大概都会听到陈礼这一声低吼。她?的喉咙、耳膜、胸腔全部都被震到了, 过?于强烈的感觉让她?脑子陷入空白, 怔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爱……
她?爱眼?前这个人……
和分手?那年承认过?的, 微不足道的那点?爱好像不太一样。
那个是用尽办法把她?往原路上推,想让一切回到起点?,这个是咬牙切齿把她?往自己手?里攥, 生怕她?接受别人,不爱自己,是恐惧、后怕,是痛苦、愤怒,是陡然滋生的
每多看?她?一秒, 就强烈一分的嫉妒心和占有欲。
是神经受到难以招架的刺激后, 摒弃一切顾虑, 放弃权衡利弊,野蛮守真的爱。
是心脏遭遇无?力承受的打击时,遗忘了这个人脆弱可怜的眼?泪, 隐没了她?卑微如尘的挽留, 被自私本性一口吞没的爱。
是日复一日的“死亡”笼罩下,由想念一片一片拼凑出来的,封锁在心脏深处,无?论多充足的阳光也照不进去的,谁都发现不了就可以无?所畏惧, 日日疯长的,疯狂阴暗的爱。
伴随着她?的“复生”, 轰然爆发,势不可挡。
陈礼耳中?嗡鸣,听见猛一道崩裂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像是有什么沉重?冰冷、高耸坚固的东西在坍塌崩裂,她?来不及分辨,就感觉到杯底的光骤然聚拢变亮,弹跳抽动,达到极限时带上它光的速度一丝不落折进她?眼?底,将?那道缝隙纤毫毕现地展现出来,她?看?到横冲直撞的爱意从中?喷涌而出,撑得?她?胸腔鼓胀到几欲炸裂。
太澎湃张狂了。
把她?所有的视线、情绪、理智都蒙蔽了。
她?被支配,赤.裸目光像是要将?眼?前之人燃烧,穿透。
空气在剧烈浮动,音乐忽然强烈躁动。
谢安青却只是风平浪静地靠坐着,如她?刚刚对?许寄所说,“还没完全忘她?不喜欢我”,那当“可是我爱你”这种与?其完全相悖的言论毫无?防备出现时,她?没有百分百愈合的情绪伤疤还是会疼一下。
和猝不及防看?到陈礼那秒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震颤一样,只占短短一次呼吸的时间。
过?后她?看?着陈礼,像是看?着寸草不生的荒漠,此刻长满了荒谬。
一粒沙就是一个荒谬的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