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东谢村最后一条小路验收完成,道路硬化程度达到百分之?百,谢蓓蓓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打火机,蹲在鞭炮前大喊:“耳朵都捂好了吗?我点了啊!”
“三,二?,一。”
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新路上炸开。
东谢村能来的人全都来?了,大人?护着小孩,一张张笑脸比阳光灿烂,比鞭炮声?热烈。
谢槐夏看到鞭炮放完,立马拉开谢筠捂在自己耳朵上的手,和其他小孩儿一拥而上,跑去桌上拿果子和糖吃。这些东西都是村里人自发带来的,庆祝东谢村彻底迎来?新生活。
谢筠和邵婕并排站在路边,后者前些年一直不在,看不到村里点滴的变化,今天突然就放起来?的鞭炮让她恍惚不已?:“好像做梦一样。”
谢筠:“嗯,八年了,长得都不敢想。”
邵婕:“要是阿青在就好了,看一看她的努力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
谢筠无声?笑笑,忽然想?起件事,她和邵婕说了声?“帮我盯着谢槐夏”,大步走到满面喜色的张桂芬旁边说:“婆,安青是不是答应您最迟今年年底,就可以?打电话给谢静和谢宽,问他们愿不愿意?回来?发展?”
张桂芬笑得合不拢嘴:“对对对,有这事儿!”
谢筠:“您现在可以?打电话了。”
张桂芬摆摆手,很不屑地哼出一声?:“现在还用得着我叫,他们巴不得马上回来?给我养老哈哈哈!”
张桂芬爽朗的笑声?引来?一堆人?挤兑,说她的龚扇手艺马上要传出去了,钱要来?了。张桂芬笑骂她们眼光短浅:“我在乎的是钱吗?是往后三代同堂,共享天伦,是我这传了三辈的手艺终于要有人?来?学喽!哈哈哈!”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商量未来?。
张桂芬抹抹笑出来?的眼泪花,说:“小筠,青娃呢?”
谢筠漾着笑容的眼睛暗淡一瞬:“去县里了。”
张桂芬摇头叹气:“怎么挑着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去县里?村里修路的事全是她忙前忙后张罗的,现在好不容易修完了,她却不在,太可惜了。”
谢筠手插着口袋没说话。
谢槐夏噔噔噔跑过来?抱住谢筠,说:“妈,你?帮我给小姨打个电话,说我有东西?要送她!”
谢筠:“什么东西??”
谢槐夏:“秘密,你?快打。”
谢筠:“不说不打。”
谢槐夏气得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耳朵过来?!”
谢筠弯腰。
谢槐夏连说带比划,谢筠沉默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谢安青打电话。
谢安青按键挂断,回了条微信:【在忙,稍等。】
孙部长给谢安青添了点茶,说:“两年到了,这次没什么变动了吧?”
谢安青:“没有,都听安排。”
孙部长叹了一声?,笑着说:“待的时间是太长了,不过升得也快,直接跳过县里到市里,去了好好干,你?的能力不止于此?。”
谢安青:“嗯。”
孙部长看她一眼,再开口,态度突然严肃起来?:“践行使命,拥护初心没有任何问题,但以?后切记,凡是量力而行。你?说你?要是真?在那场暴雨里牺牲了,我怎么和你?奶奶交代?”孙部长后怕地说:“县里市里也会失去一个未来?能堪大任的优秀人?才。”
谢安青双手捧着杯子:“知道了,以?后一定留心。”
孙部长喝了口茶,等那股子心惊肉跳的感觉消失了,说:“当?时县里宣传,市里采访你?全不接受,大家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怎么脱险的。今天趁着有时间,跟我说一说?”
谢安青抿了抿嘴唇,片刻后开口:“兔子挂在了路边的钢筋上。”
孙部长愣住:“兔子?”
谢安青:“车钥匙上的挂饰。”
从一个人?那里要来?的可以?肆意?生长的童年和会有人?疼的将?来?,在洪水里抓住了差点刺穿过她脖子的钢筋,她随波逐流的身体就忽地停下来?了。
很荒谬的组合,很不可思议的结果。
孙部长想?象不到那个画面,太难以?置信了,她高?抬眉毛吐了一大口气,说:“走,一起吃顿饭,等你?去市里,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谢安青起身:“十月才走。”
孙部长:“剩下这两个月是给你?的假,我不会再叫你?过来?给你?安排事做,你?也别自己没事找事。你?们村里现在不止有谢筠,谢蓓蓓和山佳也能独当?一面,你?就当?是把过去八年的假期攒在一起休了,好好玩,好好放松。”
谢安青应了声?,跟着孙部长下楼。
孙部长家在县城,知道哪里的饭菜地道。她开了车,出来?之?后一直往前走,走到西?街拐弯,谢安青毫无准备地经过了梧桐大道。
今天梧桐大道没下雨,旧公交站也被拆除了,但谢安青一抬头,还是看见了浪漫的赤色悬日。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慢慢地想?,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只要够久,再深的伤口也能被一点一点抹平到像是有些事情从没有发生过,有些人?从没有来?过。
谢安青收起手机说:“部长,等会儿我可以?多点几个菜吗?饿了。”
孙部长挑眉:“可以?是可以?,但我想?问。”
谢安青:“您问。”
孙部长快速偏头看谢安青一眼,说:“你?这两年是不是变活泼了?以?前跟你?相处,总有种苦大仇深的感觉,现在竟然会跟我提要求。”
谢安青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