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小脸转回来,顿时切换成了乖巧软糯,这速度变得要多快有多快。
祁光只觉得她古灵精怪,笑道:“没事,不会破,宝珠的力气才多大。抓一抓也好,爸爸这个角色衣服需要皱一些。”
乱世中,穷困的读书人维持一件衣服的整洁不易,后颈有褶皱会更真实。
张之桃插话道:“哥哥,开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块过去吧?”
“好。”
祁光将向宝珠放下,“宝珠在这等一下爸爸好吗?”
开机肯定要留影,祁光不希望向宝珠走进不知情人的镜头里,虽说事后向易水定会花钱压下一切暴露向宝珠的照片或者话题,可现下能避则避。
“好,宝珠不会打扰到爸爸。”
向易水道:“我会看好宝珠。”
“辛苦你了。”祁光说。
他对向易水的感谢是真挚的。
毕竟若是平时这个时间,向易水会坐在清凉舒适的办公室内办公,或者在家中喝着昂贵可口的红酒甜心享受生活,而非带着孩子挤在人来人往的片场。纵然她兴许有其他目的,然而行迹是真实的,不能否认。
“不辛苦。”向易水温温柔柔笑道,贤妻良母的光辉十足。
看得张典一愣:反差太大了。
张之桃在心里吐槽向易水做作,表演痕迹真明显。
一场无声的斗争打响。
张之桃与祁光来到盛放瓜果、香炉的供桌前,连同导演、其他演员和主要工作人员按序上香,由导演致辞,最后一块揭开遮盖在摄影机上的红布。
大合影时,张之桃不着痕迹身子歪向祁光,悄声问:“哥哥,你热不热啊?”
初秋夜里凉意飕飕,白天中午却仍挂着打烈阳,第一场戏设定背景是深秋,故而祁光穿着稍厚的长褂。
祁光面向镜头,眼珠子没移动半分,只是微微张嘴,几乎用气音来回答:“还好。”
没多少人注意到二人短暂的交流,但不包括在远处旁观的向易水母女与张典。
张景甚至捕捉到了向易水愈发深沉的目光,他心里替自己妹妹捏了把冷汗,因为不能把妹妹觊觎别人男人的事情摆在明面上,他只能似是解释的感慨道:“年轻人就是这样,不经事不懂事,永远热情,永远想要浪漫。”
向易水嗤笑一声,“张总面无表情的说着这种话,怪有意思的。不过非常遗憾,我没法跟张总一起感慨年轻人有多好,毕竟我正值当下。”
三十五岁的张典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但又无从反驳。
怼完张典,向易水的烦闷也没有缓解,反而更加猛烈了。
第一场戏准备开拍。
祁光遥遥对向宝珠招了招手,告诉她他要先去拍戏。
向宝珠看向向易水。
张典主动邀请、引路,向易水带着向宝珠走进了“茶馆”。
群众演员就绪,吆喝着上菜的茶馆小二,将算盘打得劈拉作响的掌柜,吃茶聊天的客人……
在满室热闹喧嚣中,祁光饰演的方琼玉坐在茶馆角落里,桌上仅有一壶茶,一小盘花生米,他的脸被涂黄无常的温饱不足导致方琼玉有些面黄肌肉,颧骨被拉高,两颊微凹,他自然挺直的背部,即便隔着稍厚的褂子也瞧得出其清瘦。
方琼玉是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君子,但听到隔壁一对男女的对话涉及家国与敌人,他不由看了过去。
镜头通过方琼玉的眼睛,移至江留与阿妮桑身上。
“你别急。”江留安抚阿妮桑。
“你当然不急,死的不是你的父亲,不是你妹妹,不是你日夜相对的亲人与村人!”
不得不说,张之桃的演技很好,她人如其名,烂漫明朗,但此刻,她表现出来的气质却是清冷的,就连怀疑与怨愤都带着一股浓郁的冷意。
阿妮桑目光寒冽,审视着江留:“你为什么会那群畜牲说的话?”
江留神情一顿,无法解释自己从未来而来,继承了父母的语言天赋,会多国语言包括日语,他低声道:“是从一个留学生那学来的,你经常跟着你汉人阿爸读书,知道师夷长技以制夷吧?就是学他们可用的知识科技来强大自己,然后再制服他们。我不是汉奸,他们也不是我引过来的,我那时候整天跟你在一起,连方便都是你带着去的,不可能是我……”
江留的声音更低了,“我知道你想报仇,想早日亲手杀了渡边,但我昨天打探到渡边正与初鹿野筹划着一个更大的计划,我们必须破坏他们的计划,这关乎中国千千万万的百姓生死存亡。如果现在解决掉渡边,会引起那边警惕……”
方琼玉听到“汉奸”二字,耳朵就支了起来,他做事如读书,一旦专注起来就将身外事抛得一干二净,所以他越凑越近,直到撞上了江留。
“你谁啊?”江留皱眉道。
“我……”方琼玉回神了,面露窘迫。
“cut!”
导演从摄像机后露脸,“之桃啊,你怎么这么看方琼玉?”
阿妮桑冷若冰霜,尤其是经过了寨子被血洗、出寨被小偷骗走阿爸给她亲自打的银手镯、打探消息险些遭侵/犯后,她对除江留外的任何人都保持着高度的防备心。
可张之桃见祁光凑过来就失常眨了眨眼,等到他说台词,更是眼睛一亮。
这完全不符合人物设定。
此刻,全场人的视线都落在主演三人上。
向易水也不例外,只觉得张之桃在导演调侃后露出的羞涩笑容格外碍眼。
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