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闻药色变,可实际上,他喝药很痛快,一点怕喝药的抵触之情都看不到,至于连吃那么多个蜜饯,与其说是他在压制舌苔上的苦意,不如说那只是一种心理作用。

毕竟沈济今知道江遂的性格,他用的都是味道最浅的药材,只要一个蜜饯,就能让药材残留的味道彻底消失掉。

很多人讨厌喝药,是因为讨厌那个苦涩的味道,而在江遂这里,他似乎不怎么讨厌药味,他只是……讨厌喝药本身。

纵然热的不行,但江遂还是没有发汗,他鬓角的头发被帕子上的残留水珠打湿了,卫峋转过身,拿过一条干燥的长巾,擦拭的时候,怕吵醒江遂,他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过了很久才擦好,而且卫峋有种自己刚刚做的其实是体力活的错觉,胳膊都开始发累了。

卫峋拿着那条长巾,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一声,他垂下头,认认真真的把那条长巾叠好,放回原处以后,他依然坐在江遂的床边,安静又乖巧的看着陷入熟睡的江遂。

虽然这样想不好……

但是,他真的感觉有点开心。

不是因为江遂病了,他才开心,而是因为他可以反过来照顾江遂了,看着他躺在这里,无知无觉、愿意依赖他、又只能依赖他的样子,他心里就会涌上一股特别温暖的感觉。

伸出手,摸了摸江遂鬓边软趴趴的头发,卫峋的神情渐渐变得柔和,而在他一下又一下安抚般的触碰下,江遂也睡得更沉了。

*

摄政王病倒了。

这个消息不到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朝堂,何云州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想去探病,结果发现江遂已经回宫了,他进不去,只好收起探病的心思,继续围着宿日那边的事情转。

鲍富也是一样,纵然在外急的团团转,听着流言传的越来越凶,他也没法亲眼看一看江遂如今是什么模样,只能按捺下情绪,耐心的等江遂自己好起来,到时候再找机会亲自献上关心与慰问。

综上,江遂觉得,在皇宫养病真是太完美了,没人探病不说,还能享受到皇帝本人照顾的至尊级待遇。

宫外的人进不来,但宫内的人还是行走自如,在卫峋设下的铜墙铁壁里,竟然还真有一个人,可以穿过重重羽林军,带着东西来到江遂面前,问候江遂的病情。

那个人就是国师寒芦。

他走进来以后,江遂觉得,原本温度适宜的文华殿,瞬间变冷了几分。

……

寒芦坐下以后,也不废话,直接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银制、嵌着宝石的小号宝盒,看起来像是女人会用的首饰盒。江遂默默接过,啪的一声打开盖子,果不其然,里面又是一堆药丸,不过这回是银色的。

江遂原本对道家炼制的丹药没什么感觉,他没吃过、也不怎么接触,自然对它没好感也没恶感,但是那天晚上做梦,他记得很清楚,书里写到炼丹时,评论里一水的说这些丹药有毒,里面有重金属、吃了会死人。

江遂不知道何为重金属,但他知道何为死人,从此,他对这些东西敬谢不敏,上回寒芦送他的小香炉,如今还原封不动的放在王府里。

寒芦正在说着,“这是可以祛除寒气的药,没有味道,想起来吃两粒,对你有好处。”

江遂展颜一笑,“知道了,谢谢你。”

寒芦点点头,又问:“上次我送你的丹药,你吃完了吗?”

江遂张口就要说吃完了,然而想起寒芦诡异的读心术,默了默,他又改了口,“还没吃完。”

寒芦再次点了点头。

江遂心里十分惊讶,他好像找到对付寒芦的办法了,只要不说谎,他就发现不了,那他以后回答时,换个角度回答不就好了吗?天衣无缝啊!

刚想到这,寒芦就皱了皱眉,“你想骗我吗?”

江遂一惊,脱口而出:“没有啊!”

说完他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寒芦小眼神凉飕飕的,他盯着江遂,笃定又谴责的说道:“你有。”

江遂:“……”

大人有大量,寒芦不准备跟江遂计较,但他还是有点生气,为了表达自己有多生气,他还抖了一下宽大的袖子。

然后,江遂听到了好多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仿佛翡翠轩在寒芦的袖子里地震了。

江遂:“……”

寒芦:“……”

发现江遂的目光复杂的落在自己袖子上,寒芦遮掩性的把胳膊收到怀里,然后正色起来,“你还是要小心。”

江遂嘴角一抽,不再思考寒芦的袖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西,他问:“怎么了?”

“我今天早上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实命犯桃花了。”

江遂:“……”

又来了。

怎么,这东西还需要反复确认的吗?那看来寒芦自己也知道,他说的话不是很靠谱。

江遂点点头,敷衍道:“我知道了。”

寒芦对着他,竖起三根手指。

江遂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要有三重桃花灾,一次比一次难缠,一次比一次严重,到了最后一重,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江遂默然无语,大清早的,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江遂叹了口气,既然寒芦说的这么严肃,那他就配合的问上一句,“国师觉得,我该如何破解呢?”

严肃的国师摇了摇他的小脑袋,“没法破解,我只是告知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江遂:“……”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