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祂还从未想过人类也可以转变成虫族。
又或许这孩子是个特殊的例外。
毕竟能够经受得住神力滋养的灵魂万中无一,祂当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祂的一部分神力会直接跟这人类小孩发生了融合,误打误撞地将对方转变成了虫族。
.......这样巧的巧合就像是冥冥之中祂命中注定要跟这小孩有着一段母子缘分似的。
被枝蔓包裹卷起的蜂卵似乎是察觉到了神明的注视,卵壳轻轻晃动了两下,它滚到大树的根系之中,脆弱娇嫩的外壳随即亲昵地蹭了蹭粗壮的树根。
“Mom.....M......”
那颗小小的蜂卵仿佛很是开心,美兰索在它的身上感应到了那道微弱的意识正在源源不断地向祂传递着想要亲近祂的意思。
即便是他们不曾如同世间的其他母子那般有过真正的相处,但属于宴南乔的灵魂却在死后还仍然本能地靠近着这股以往频频出现在他梦中熟悉的温暖。
这让美兰索更加坚定了祂想要成为这孩子母亲的念头。
不过身为高高在上的神明,美兰索却并没有自顾自地就依照自己的心意给他们确定下这层关系,相反,祂很尊重小孩自己的想法。
在想成为对方母亲之前,祂轻轻抱起那颗小小的蜂卵,语气略显紧张而又踌躇地问道:“你....你愿意做我的孩子吗?我会给你一个母亲能给孩子所有的爱,我的其余孩子也都会爱你,他们会视你如珍宝,像尊敬我一样尊敬着你,你会成为虫族未来的王,掌管宇宙中最丰饶的领土.....”
美兰索用温柔的嗓音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祂似乎是想一口气把满腔的母爱都通过用言语的方式告诉祂怀里的孩子。
慈爱宽容的虫族母神在这方面上总是有着让人出乎意料的无限耐心。
只剩下一点微弱意识在外面的人类灵魂其实并不能听懂神明话语中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主动选择靠近了大树。
“Mom~”
小小的蜂卵贴在树干上,颤巍巍的小奶音透过意识传递到美兰索的耳边。
神明冰冷的内心一下子被填充了大量的暖意。
大树枝头的树叶顿时沙沙作响,四周的星光也仿佛被点亮了一般,一闪一闪地悬浮在空中。
宴南乔能重新活过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星海之中的这些星子们了。
尽管宴南乔每次醒来都记不得在星海中的事情,但这些星子却是实实在在地陪伴着对方从小小的一团长大成纤细漂亮的少年。
它们亲眼目睹着对方的成长,早就把这个人类孩子当成是除了美兰索以外最为亲近的存在了。
现如今它们一个个挤在大树的面前,注视着被安放在树枝上蜂卵,美兰索用自身本体的枝蔓搭建了一个类似于是鸟巢一样的小窝,脆弱的蜂卵就被妥善地放在这里面一个离神明心脏最近的地方。
崽崽变得好小啊,明明之前好不容易才长大的.....
变小的崽崽也很可爱!
嘘!你们不要吵!崽崽已经睡着了!
七嘴八舌各个都想表达着自己想法的星光终于在感应到被蜂卵包裹住的幼崽那平稳的呼吸声时瞬间安静了下来,它们静静地趴在小窝的边缘,一眨不眨地看着窝里面睡着的崽崽。
而这一看就是上百年的时光。
宇宙亘古不变,流淌在星河之中的星子也没有所谓的时间观念。
它们不知道过去了有多久,只知道它们的崽崽这一觉似乎睡的有点长,期间还伴随着它们小声嘀咕了好几次崽崽什么时候能睡醒,但那躺在母神怀抱之中的蜂卵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
倘若不是能感应到蜂卵里面传来的呼吸,这些星子都要以为崽崽是不是又死了。
美兰索也曾好奇过为什么蜂卵迟迟没有动静,然而祂用神识一扫,却发现蜂卵里面幼崽健健康康的,甚至灵魂要比最初的时候凝实了很多,看起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
见状,祂只能暂时按压下心底的着急。
只是偶尔有时候,美兰索也不得不为虫族的境遇而感到担忧。
因为在这几百年的时光里,虫族仍然没有诞生出新的蜂后。
这也意味着祂怀里的蜂卵可能是虫族最后的希望。
但无论虫族和美兰索有多么期盼着蜂后的诞生,可蜷缩在蜂卵里面的幼崽却贪睡极了,睡了那么久始终都没有破壳想要出来的意思。
禁地之外的世界几经变化,而在这片神明庇佑的星海之中,时光仿佛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高耸到无法完全窥见其貌的大树抱着祂最心爱的孩子沉沉睡去,悬浮在空中的星子都隐去了它们的光芒。
.........
听完了这段漫长而又曲折的故事,宴南乔被震惊得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躺在病床的人生也只能说是乏善可陈,他压根就没想到在他没注意到的角落里面,会有一位心怀怜悯的神明在注视着他,而这一关注就是十几年,甚至在他死后对方还想尽办法为他延续生命。
星海之中的事情他确实是记不太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小时候有段时间经常会做梦,直到长大点这做梦的频率才稳定下来,然而每次醒来他都会忘记梦里的内容,但奇怪的是,第二天他的身体总是会感到很轻松,没有那种久病沉疴的感觉。
他当时还天真地以为做梦可能有助于身心健康,没想到会是他的意识跑到了神明本体所在的地方,还跟那里的星子成为了玩伴。
至于那个时候又为什么会跑到医院后面的大树底下抱着树干喊妈妈,宴南乔想这应该是因为他曾经看过一本童话书。
书里面的主人公没有父母就认了大树做他的母亲,宴南乔小时候也想要一个母亲能来陪他,只可惜他亲生母亲并不喜欢他这个病歪歪的儿子,她在外面有新的情夫,那天刚好是他的生日,他给她打电话,接通电话的却是她跟她那情夫所生的另一个儿子。
听到对方用那稚嫩而又好奇的嗓音询问他是谁的时候,宴南乔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就被击溃了,他挂断了电话,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一整天。
也就是在那个晚上,他选择任性地跑到医院的草坪底下,无处发泄的情绪和孤独让他只能把对母爱的需求寄托在一棵大树上,他躺在树下,幻想着自己就是童话书里的主人公,而被他依靠的大树就是他的母亲,抱着这样的幻想,他在树底下睡了一晚。
不过等到长大以后宴南乔就知道他当时的想法是有多么的天真,童话就是童话,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实?只是遇到了难过的事情,他还是本能地会跑到树底下,向沉默的大树诉说他的委屈。
现在看来,恐怕他在做着事情的时候一直都有被寄托在大树身上的神明给看着吧.....
宴南乔想到这里就有些羞赫地低了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