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看啊,都来看,警察撞死人了!警察撞死人了!
小遇,闭眼,别看!
小遇,不要怕,爸爸车速很慢,我们没有撞死人,那不是人血,是他们泼的假血,故意吓唬爸爸的。
那时?她?多大呢?
七岁?还?是八岁?还?是……
下午放学时?间,爸爸刚好出了外勤路过学校,就顺带接上了她?一起?回家。
在离家最近的那个十字路口,通过人行道没开出多远,几个人自右侧冲上马路,径直扑向车头。
紧急刹车的声音尖利刺耳,坐在副驾驶位的她?吓得浑身一抖,瘦小的身体也因惯性向前栽去,还?好被安全带拉住了才没撞到脑袋。
她?刚抬头,就又?哐当一声闷响,一滩醒目的红色液体出现?在挡风玻璃上。液体像水流往下淌着,再一声接一声清脆刺响,玻璃上炸开一网接一网的蜘蛛裂纹。
这一系列变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她?目睹了全过程后才惊恐地抱头大叫出声。
小遇,小遇,别怕,你闭紧眼捂紧耳朵,在车里?别出去。
父亲下车跟那群人交涉,可紧接着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和一张遍布“鲜血”的脸陡然趴上了她?这侧半开着的车窗。
女?人面目上糊满了血,辨不清年纪。头发散乱,被“鲜血”凝成一条一条的,还?在滴血。
怕吗?他们说,你爸逼得我爸跳楼,我爸头破血流的样?子,比这吓人多了。
我现?在每晚都做噩梦,每晚都能梦见我爸摔死的那张脸,听见他说,我死的好惨啊,怎么?那几个警察没来给我偿命啊。对啊,你说,凭什么?你爸逼死了我爸就无罪呢?凭什么?你们一家就能高枕无忧呢?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小迟遇死死地闭着眼睛,捂住耳朵,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一声声喊着爸爸,爸爸,我怕…爸爸,我们快走吧,快走啊!走啊!
再睁眼,便是在医院了。
惊吓过度的她?,陷入了休克,昏迷中被父亲送到了医院。
那满脸是血的女?人的爸爸是个跨省作案的偷盗惯犯,夜里?被迟深等人追捕逃跑时?失足从高处坠落而亡。
因其在合法拘捕过程中有过暴力抗法行为,且使用?棍棒工具打伤了执法人员,他的死亡被法院判定为自行承担全责。
亲属不满判决,又?无可奈何,便来找迟深他们几人泄愤。
死者的女?儿已经二十几岁了,是个先天性心智不全的C级Alpha,神智混乱,被亲人逼着看了许许多多的血腥照片和视频,再教唆她?来装神弄鬼,给“冤死”的爸爸报仇。
那群始作俑者受到的惩罚并不重,拘留、罚款、赔偿这三项,赔偿还?被迟深和同事免了,毕竟“逼死”窃贼不是他们的本意。
没了父亲往各个亲戚家里?打钱,此行又?没要到钱,疯疯癫癫还?无父无母的女?人再无亲戚愿接纳照料,直接被带她?出来的人遗弃在了铜安镇的长途汽车站。
接到报案后,迟深他们将人送回了老家,但也都知道,她?的去处,不是精神病院,就是流落街头。
但…不是他们该管的了。
迟深和妻子语重心长地跟小迟遇讲了那对父女?的“故事”,试图开解女?儿。可从来都很理解父亲这份特殊工作的小迟遇,那次,理解不了。
自那以后,小迟遇就再也没坐过父亲的车,更没再坐过副驾驶。
即便有必须坐车的远途,比如去给爷爷扫墓,也都是妈妈或奶奶搂着她?坐后座。
失忆那十二年里?,她?忘记了这段回忆。
但每每打车,或是坐时?悠晚的车,都总会下意识地避开副驾驶的位置。
学车那段岁月,坐在前座的她?也总是会没来由的感到紧张和慌神,是对时?悠晚那份赤诚的爱战胜了恐慌,她?才有坚持不懈的动力,最终顺利且成功地拿到了驾照。
她?学开车是为了时?悠晚。
可她?学会了开车,却还?是一次都没有帮到时?悠晚。
那是生命攸关的时?刻啊,一分?一秒都是生命与时?间的赛跑,她?耽误的那十几分?钟,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默姐,默姐!”秦川急刹车后,下了车着急地往迟羽默跑,“你是心情不好吧?”
他想把迟羽默劝下来,然而他人刚追到车尾,迟羽默就猛打方向盘,又?一脚油门飙车上路了。
秦川脑子一团乱麻,天边一道闷雷炸响。
“轰隆隆!”
“靠!”秦川抬头望着天低骂出声,“你也来陪她?玩儿命?!”
这大冬天开敞篷车够冷的了,再来场雨,那还?得了?
他对迟羽默是没辙了,赶紧回到车里?,准备以最快速度开回起?点?向陈秋雪求助。
陈秋雪将两人在赛道上的“追赶”尽收眼底,她?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也能猜到秦川是在“传授”默小姐卡丁车驾驶技巧。
她?以为默小姐开一圈后会停下跟她?说点?什么?,让她?也放心上车体验。
但没有。
不仅没停车,是连头都没转一下,刹车也没踩一下。
秦川随踵而至,下车摘了头盔,哭丧着脸:“雪姐,我默姐她?到底是怎么?了?她?这种不要命的开法,看得我有点?慌啊!”
陈秋雪也当即凝神问道:“你跟在她?后面应该看得更清楚,她?刚刚在弯道那下急刹车……”
“我看她?就没想刹车!”
秦川接话接得快,语气也有一些些冲,焦急大过抱怨,“那可是U型弯道啊,眼神再不好也一眼望到头了,要减速、要刹车,早该有所行动,她?那都快开到缓冲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