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擦拭身体看来效果也不怎么明显,她记得后世发烧的厉害时,护士有时候会给病人腋下夹冰袋,便摸黑出去,在井水盖上撬下来几块冰块,拿自己没穿的衣服裹着,夹到他的腋下,天微亮时,开始退烧,人也迷迷糊糊的睁了几次眼,谢酒儿见状,连忙将锅里的粥温了一下,喂他吃下。
萧瑾玉出身高贵,大概是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迷迷糊糊的被人喂了一口,在嘴里嚼了几下,猛地睁开眼。
谢酒儿适时开口:“我看你衣着华贵,想来应该是吃不惯这些糙食的,但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这山野间,有这粗粥可以吃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村里其他人家逃难之前,已经有人吃人肉了,你若吐出来,在没有别的吃食可以给你了。”
“是你救了我?”萧瑾玉沙哑着声音,呲着牙忍疼翻起身,看了看自己面前端坐着的少女,穿着洗得发白,落满补丁的衣物,面黄肌瘦,不过人倒是挺精神的。
“你退烧了,性命应该是无碍了,吃完好好休息吧!”谢酒儿说着就将粥塞到他自己手里,既然人已经醒了,她也不必在喂了。
萧瑾玉接过碗,动了动身体,往正里坐了坐,感觉腿凉飕飕的,低头一看,白花花的大腿就这么露出来了。
“你脱我裤子干啥?”说着,便急忙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这女娃真是不害臊,扒了他的裤子,还跟没事人一样。
谢酒儿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金大腿也太矫情了:“你腿上伤的那么重,我不剪开你的裤腿,怎么给你处理伤口。”
萧瑾玉刚刚醒来,昏昏沉沉的,听了谢酒儿的话,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去,一脸惊愕,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这伤口还能这样缝,你这手法哪学的?”
酒儿傲娇的看了他一眼:“你别管我是从哪儿学的,你就说好不好用吧!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如果不缝合,就算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醒来。”
萧瑾玉了解了现状,也不矫情,开始大口大口的喝粥,他已经连着两日未曾进食了,再难吃也得吃,他要活着回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你先休息,大概要半个月后,你的伤口才能长到一块儿去,到时候我给你拆线。”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就直接到周氏屋子里睡下了。
没办法,虽然现在村里的房子随便他们怎么睡,可是只有三床被子,谢酒儿的一床给了萧瑾玉,她只能跟周氏挤到一个被窝了。
天快亮时才睡觉,睡到巳时,谢酒儿便挣扎着起身,她得想办法弄点盐巴,不然一家子乏溜溜的,遇到歹人,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早上虽然天气还冷,但这个时辰太阳晒得正好,走之前又去萧瑾玉住的屋子看了一眼,没想到他根本就没睡觉,静静的在炕上坐着,谢酒儿径直的走过去,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还好,再没烧。
“感觉好些没有?”
“伤口有点发痒,其他挺好的。”萧瑾玉盯着她,一本正经的回道。
“发痒好啊,发痒说明伤口在愈合,哦,对了,你把裤子脱下来我给你缝一下,你可以翻身稍微动一下的。”
谢酒儿说着,便出门去周氏屋子里找针线,萧瑾玉盖着被子坐在炕上等着。
萧瑾玉看着面前的女子,总共下了五针,四针戳到了手上,迟疑道:“你平时都不做针线活吗?”
第7章 摊牌了
谢酒儿擦掉手指上的血珠子,睁眼说瞎话:“做啊,经常做。”萧瑾玉直接闭上眼,不忍再看她惨不忍睹的手指头,死鸭子嘴硬,不是说村民淳朴老实吗?怎么以前没见过这种当着人面睁眼说瞎话的女子。
谢酒儿东一针西一针,歪歪扭扭,勉强将裤腿给缝好,随后撂给后面的萧瑾玉,便提着水桶和水瓢,顺着村里的小路,朝着山脚下的盐湖走去。
萧瑾玉看着歪歪扭扭的针脚,想起昨夜的梦境,确定人走后,扒开衣袍,开始认认真真的看她给自己缝的伤口,果然,也是歪歪扭扭,惨不忍睹,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那根本不是梦,而是她当时在给自己缝伤口。
这里是荒凉的大西北,没有海水,制盐是有一定的困难的,好在谢酒儿所在的这个谢家咀在连绵不绝,高而陡峭的山脉周边。
山脉最上面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可能因为山脉海拔够高,即便到了盛夏时节,山脉最上面依然覆盖着皑皑白雪。
消融的雪水顺着山脉流下,再山脚附近形成一处没有支流的死湖,湖里积压的湖水蒸发晒干,渗入地下,马上又有新的雪水消融,汇入湖中,一年四季周而复始,这里的湖水逐渐形成了含盐量极高的盐水湖。
因为是死湖,所以湖水并不多,但好在经年累月的积累,此处湖水含盐量极高,谢酒儿将手伸入湖水中,待手上的水分晾干时,手指上还遗留着一层白色的物质,干巴巴的十分不适,是盐啧。
谢酒儿第一次发现远处的山脉时,抱着侥幸心理过来观察过一次,发现了盐水湖,这才想着自制食盐,给饭食调味。
今日周氏老早就带着无恙去山上拔狗尾草去了,担心过段时间大雪封山,那些狗尾草都泡在雪里。
谢酒儿准备先煮盐,反正他们的饭就是一锅粥,费不了多长时间,开始烧火之前,她先用竹篮一次次的过滤,清理掉水中的杂质。
正式开始煮盐之前,看了眼锅,又担心把锅给整坏了,而且第一次制盐,不太会操作,她想着用平时药罐子煮盐更方便一点,一次浪费一点盐水,失败了还可以多实验几次。
但是这样的话,她其实可以直接带着药罐子去湖边,根本就不用费劲巴拉的提水回家,哎。
懊恼过后,开始在院子外边和泥巴,忍着手冻,用泥巴糊了个上下两层的圆坑,中间用树枝隔开,然后再树枝上再糊上泥巴,钻了好几个小圆洞,泥坑下方一层边上凿了个通风口,下方一层是放燃料的地方,上面一层坐上陶罐,还有一定的空间,也就是出火的地方,一个简易的灶台就这样做好了。
萧瑾玉慵懒的躺在炕上,透过漏风的窗棂,看到蹲在大门口糊泥巴的谢酒儿,大冷天的,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确实挺能折腾的,不过见惯了生死杀戮,萧瑾玉身负重伤,早上出去了一趟,蹦到了伤口,疼的要命,他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他要好好养伤。
刚用泥巴糊的灶湿漉漉的,晾干了才能用,中午注定是要吃一顿没盐的饭了,然后她开始给家里人熬粥,粥里又放了些龙葵草。
周氏和无恙回来时,粥也刚刚熬好:“今天又收了好多狗尾草回来,咱们过冬的粮食应该够了,然后我们再多存些,留着以后用。”
谢酒儿点了点头:“算算时间,村里人已经走了好几日了,说不定哪天,就有军队路过,我们要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今天下午我给咱们做些木炭出来。”
无恙埋头干饭,周氏听到木炭,一脸惊诧:“木炭?那是大户人家才用的玩意儿,金贵着呢,我们哪会做?”
谢酒儿撇撇嘴:“我会做,而且我们必须做木炭,这样一来,有乱军进村的时候,我们从躲藏起来也能取暖做饭,不然那地窖里瘆得慌,还有收来的狗尾草籽,铺盖,做饭的物件儿我们都要放到一处,到时候看情况,也要有随时离开村子的准备,地窖不一定百分百安全。”
说到这里,谢酒儿看了一眼萧瑾玉住的屋子,突然想起那天能发现他也是一路顺着血迹找过去的,她能找过去,乱军也能。
说吧,便不等吃完饭,急吼吼的朝着村子下方的山路上走去,结果走到那里发现什么也没有,那些血迹消失的一干二净。
如今这个村子里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和萧瑾玉,周氏和无恙绝对不可能想到去消除血迹,而她之前忽略了这个问题,所以,一定是萧瑾玉自己去抹除痕迹的,可是他的腿伤的那样重,上个厕所都十分费劲。
再次回到家里,酒儿推开门直接进入萧瑾玉住的屋子,他还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喝着周氏给他端过来的粥:“你出去过?”
“什么意思?”萧瑾玉无所谓的问了句。
“村口的血迹没有了,如今这个村子里只有我们四个人,所以,那血迹一定是你自己抹除的。”
谢酒儿不是在询问,而是非常肯定的说道。
“还算有点脑子,不过你这反应也太迟了吧!我来这里住了快两天了,你才想起消灭痕迹。”
萧瑾玉将手里的空碗往炕柜上一撂,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面黄肌瘦的谢酒儿,这个野丫头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