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来自老母亲的死亡凝视,酒儿无恙带着怀疑的目光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又齐齐将目光转向周氏,两个脑袋瓜子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周氏见自家俩孩子没有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心里才镇定下来:“她婶子,我看是不是有点什么误会,订的哪门子的亲啊,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

媒婆刚要接话,结果听周氏说完就愣住了,一脸疑惑的看向方氏,什么情况,不会是这一家子剃头挑子一头热,赖上人家了吧!

方氏面上有些挂不住:“酒儿他娘,你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没什么可避讳的,再加上现在朝廷颁布了诏令,倡导大家尽早成亲生子,我们是光明正大的议亲的,又没偷偷摸摸的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周氏只觉得好笑:“没有偷偷摸摸的不敢认,就是没明白到底是哪两个孩子私底下看对眼了,我家俩孩子都在这里,你看,他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方氏见状,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嘿,也怪我,姑娘家家的都脸皮薄,酒儿,咱不害羞哈,你和我家满仓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们相互都有那意思,这年纪也都不小了,所以这亲事还是尽早定下的比较好。”

酒儿听完,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是,我和你儿子不熟,更没有看对眼这回事?你误会了,完全就没有的事。“

方氏一听这话就有点不得劲了:“酒儿,我们今天来是想和你娘定下你的亲事,你在这么遮遮掩掩的,就没意思了。”

酒儿眯了眯眼,只觉得方氏莫名其妙的:“我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我和方满仓总共也就见了几次面,实在谈不上熟悉,更别提什么互相看对眼了。”

媒婆听了谢酒儿的话,圆滑如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干巴巴的打圆场:“是这样啊,那现在我们说这个事情也不迟哈,你看你么俩家院墙紧挨着,这不就是天赐的缘分吗?

方满仓那小伙子我也见过了,高高瘦瘦的,一看就是个过日子的人,你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身边有个合适的,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

你俩要是成了,以后你不顺心了,迈过大门坎就到娘家了,一点委屈咱都不受,多好,错过了这个,以后这么好的亲事你真的打着灯笼都难找哦。”

谢酒儿正了正神色:“我现在特别郑重的告诉你们,我和方满仓真的不熟,我也没有要嫁给他的意思,这么晚了,你们请回吧!我们忙了一天,也累的不行了。”

媒婆甩了甩帕子,一脸不悦,既生气方氏没搞清楚状况,又懊恼谢酒儿油盐不进:“这叫个什么事,她婶子,人家没那意思,我就是磨破嘴皮子了都没用,你们自己聊吧,我回家了。”

说完,气鼓鼓的起身走人。

媒婆走后,方氏也没了继续寒暄的心思:“我算是看出来了,谢酒儿,你既然对我家满仓没意思,为什么还要钓着他,没有嫁给人家的意思,还与外男不清不楚,你这么耍人,你觉得好玩吗?我明天就告诉别人你是怎么勾三搭四的,我倒要看看,以后那个后生还敢娶你过门?”

这次,轮不到谢酒儿发话,周氏就起身直接赶人了:“你求亲不成,就诋毁别人,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跟你结亲家,快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你在诋毁我闺女的清誉,别怪我跟你动粗。”

方氏见周氏骂骂咧咧的直接要赶她出去,破口大骂:“我怎么就诋毁她了,我说的是事实好吧!你闺女先是勾着我儿子给她送布料,后来干脆勾着我儿子进了你家的门,两个人在家里待了大半个时辰,鬼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了?”

谢酒儿气的身子打颤:“你满嘴喷粪,胡说八道,那布料是他硬塞到我手里的,我也给你们送回去了,至于我勾着他在我家待了大半天,就更是没影子的事。

我那天买了鱼和五花肉,得空时回了一趟家,给我们做饭,是你儿子看见我手里的鱼,嚷嚷着他想学做鱼,给他爹祝寿时露一手,硬生生的憋开了门缝挤进来的,现在怎么就成了我勾搭他了,我全程都在做菜,他也就看了一下我是怎么做菜的,我们干什么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谢酒儿说完,方氏嘴角蠕动了一下,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继续抹黑:“你说什么都没干就没干啊,孤男寡女的在屋子里待了大半个时辰,你说的清楚吗你?”

谢酒儿冷笑一声:“你也说了,是在屋里待着,又不是在床上待着,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到底干嘛呢?”

周氏看方氏还在挣扎:“酒儿,你跟这种人废什么话,快过来搭把手,撂出去就完事了。”

第58章 北疆军粮有希望了

谢酒儿听完,两步上前,娘俩架着方氏就往院子里走,无恙弯腰从旁边率先出去,将大门开的大大的,待谢酒儿和周氏将人撂出去后,快速的关上大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方氏被赶出去后,还在使劲的拍大门,大声的咒骂引来不少动静,很多新搬来的住户都被惊醒,一时间,巷子两旁灯火通明,甚至有些爱看热闹的人还从门里探出半个脑袋准备吃瓜。

然后,谢酒儿家的大门上就倒下来半盆水,不偏不倚泼了方氏一身,被泼了水的方氏不敢继续站在谢酒儿家大门口叫嚣,跑到自家院子里骂骂咧咧又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被自己儿子给强行拉回屋子去了。

谢酒儿一家坚持到这个点已经累的不行了,这一天劳作强度太高了,压根就没有在探讨这个问题的精力,再一想,根本就没什么可探讨的。

娘三个泼完水十分默契的各自回屋睡觉了,对隔壁方氏的嘶吼辱骂充耳不闻,还能怎么办呢?狗把你咬了一口,一脚踢开就是了,难道还能咬回去不成。

北疆

吴桓和户部的人到达北疆后,天子亲自交待的任务,众人自是不敢懈怠,带着几个熟悉农桑的人对北疆各处一通摸查,惊喜的发现,这个寒冷的放逐之地竟然真的有千里沃土。

一位老者手捧了一抔黑土,跪在地上仰天长叹:“真是大自然的奇迹,在这等苦寒之地,竟然有如此肥沃的土壤,即便是短暂的夏季,也够我们耕种出大批的粮食了。”

吴桓听完,第一反应是北疆的军粮以后有着落了,以后边疆再起战事,就不用因为长途跋涉从南边往过来调粮食而烦恼了。

欣喜过后,再想起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吴桓第一次对谢酒儿,一个素未谋面,名不见经传的乡野丫头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

发现良田后,吴桓以钦差大臣的身份下达命令让北疆的将士开垦荒地,然后留下精通农桑的人准备指导当地将士耕种,自己急吼吼的回京都复命去了。

北疆有千顷良田,而且,这边夏季来得迟,如今快速耕种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历经百年战乱的新朝廷来说,粮食何其珍贵,能够发现这么个宝藏之地,简直就是整个大顺王朝的福音。

坐在御书房的萧瑾玉,手里拿着科举制度的折子一板一眼的批复,科举制度,是为大顺庙堂输送新鲜血液的重要途径,马虎不得,对朝臣提出来的具体制度,萧瑾玉眉头紧皱,有很多地方他十分的不满意。

官员提上来的制度看似面面俱到,实则处处是漏洞,有些细节处理的过于粗糙,容易让人钻空子,产生一些冒名顶替,或者贿赂提名等不公正的事情。

若是这样的折子直接恩准,执行下去,他基本上能想到那些一腔热血的寒门学子最终是如何失望而归,百姓对朝廷是怎样的失望透顶。

批复了一半,萧瑾玉一把将折子扔在地上:“宣礼部尚书。”

冯良恭敬的应了声,随后一个眼神递过去,示意自己的干儿子过来,然后叮嘱了一番,让干儿子去宣礼部尚书觐见天子,自己则是继续安安静静的站在明黄色的帘子旁边,面向萧瑾玉的方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待命。

等礼部尚书的时候,萧瑾玉拿出谢酒儿的书信,又看了一遍,其实,他也知道沿袭过往的官员选拔制度有很大的问题,但是,一时片刻的,萧瑾玉还没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这些事情需要倚重文臣,可是,这些文臣都出身大族,官官相护,他们将朝堂笼罩的密不透风。

而历经百年战乱的大顺,世家大族依旧钟鸣鼎食,最底层的百姓却是死了一茬又一茬,基本都目不识丁,除了手上富裕一些的商户,其他百姓基本上没有人识字的。

百姓的现状也让世家大族更加肆无忌惮,更不将那些在底层挣扎的百姓放在眼中,但从小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的萧瑾玉却见多了百姓颠沛流离的惨状。

人在绝望时,才能迸发出无限的潜能,萧瑾玉知道,想坐稳江山,为大顺王朝奠定万世基业,就要改变目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惨状,不然,等待九州大地的又是一场惨不忍睹的人间浩劫。

沾染了墨汁的手指一寸寸的摸过谢酒儿的书信,思绪飞出了老远,谢酒儿,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谢酒儿母亲周氏老实本分的样子和她们母子三人之间的亲密无间是作不了假的。

可是为什么老实木讷的乡野妇人会生下如此神秘的女儿,她不懂医理,伤口却处理的让太医都扶手称赞,她没出过村子,成日待在没有粮食的乡野,第一次进城,就让县里的商户收她做厨子。

一个没吃过粮食的乡野丫头,会做各种美食,这本身就是互相矛盾的,但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