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学说话也快,别人孩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的时候,殷宪就可以磕磕绊绊的说出一个长?句子来表达诉求,走路也快,学会走没两天,就敢撒开人手到处跑着玩了,虽然摔得?多,保姆根本看不过来,常常摔得?鼻青脸肿,但是她却也很快学会了如何?跑得?稳当。

更别说之后的习字、读书、学武,她精力旺盛,什?么都有兴趣,什?么也都能学好,能把隐隐瞧不起她是女孩子的同龄人揍得?满地找牙。

殷宴却刚好相反,他甚至都不是学得?慢,而是根本没有反应,这?种症状一直持续到姜妱死去,都没有丝毫的好转。

有时候看着这?孩子安静沉寂的坐在阴影中,姜妱甚至觉得?自己生下的不是一个有灵魂的人,而只?是一个躯壳而已。

但是时隔三年多……对?于姜妱来说只?过了大半年,这?孩子竟然会说话,对?外?界也有反应了,这?怎么能不令人惊喜。

姜妱不知道?究竟是三年母子分离的日子中这?孩子的病有了好转,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让他再重新回到生母的怀中时开了灵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知道?答案,也不在意答案,因为这?已经足够幸运了,即便他只?是维持现状,没有进一步的好转,姜妱也觉得?自己该知足才对?。

*

这?一天本该是后宫嫔妃们向中宫请安的日子,但是姜妱现在哪里有闲心再去应对?她们,干脆便免了今天的请安,让她们散去回宫了。

后宫中没有秘密,帝后二人从?宫外?抱回来一个孩子的事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现在想来已经传遍了整个宫廷,记档的内侍已经来过了,姜妱知道?昨晚傅初鸿先是去淑妃宫里看望了大皇子,之后又转道?去了贤妃的凝露殿,夜里是在那里宿下的,想来这?两位妃子已经知道?安儿的来历,但是其他人却未必,八成都与昨晚宫人们想得?差不多,猜测他是傅初鸿在宫外?生的孩子的居多。

姜妱此刻还没整理好情绪,没有精力去应付她们源源不断地试探,索性一个都不见?。

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清晨姜妱带着安儿用了早膳,这?孩子还不太会自己吃饭,姜妱自己试着喂了喂,结果不太如人意,她那双写?字弹琴都十分灵巧的手在伺候人的时候比较生疏,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亲自喂过几次。

最后她觉得?再喂下去安儿怕是到中午都不一定能吃完这?顿早膳,所以也就放弃了,只?是把他抱到膝盖上坐着在自己怀里,换了一个年长?有经验的女官来喂他吃东西。

安儿很乖,一勺粥喂到嘴边,他便乖乖的张开嘴巴咽下去,吃完之后也不哭闹,就这?样默默地缩在姜妱怀里,异常的安静。

当初秦国的太医会诊之后,都说他这?像是“呆症”,但是大多患这?种病的孩子都爱哭闹,性格喜怒无常,有的还会十分暴躁,父母在照顾时被伤到得?比比皆是。

但是姜妱觉得?阿宴这?样似乎还不如那些会莫名其妙发脾气的孩子,他这?样完全没有反应,病情似乎是更加严重的那一种。

她还在回忆之前的事,安儿已经睁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抬起头看着她了。

他这?样一眨不眨的注视以前便有过,姜妱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专注”,她摸了摸儿子的脸,低声道?:“还是这?样看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呢?”

安儿当然不会回答,他没有反应,视线却始终聚集在姜妱的脸上,不肯有丝毫的偏移。

姜妱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她叹了口气,吩咐撤了桌子,又摈退其他人,只?吩咐丝萝近前来。

“娘娘?”

“你?去找个人到京兆府衙门……不,干脆让人打听一下许致的去处,他八成也在那里,找到他问清楚牢里那个逃犯现在招出些什?么来没有。”

丝萝低头看了眼姜妱怀里沉默着没有任何?动静的孩子,最后什?么也没问,干脆的答应之后便离开了。

看着丝萝离开,姜妱便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她把孩子带回宫时情绪很不稳定,头脑也一团乱麻,本能的不信任任何?人即便是他也一样,这?才没有思考清楚便下意识的拒绝让儿子离开身边,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慌乱之下做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现在,让她放手太难了,至少……她必须弄清楚这?孩子出现在晋国的前因后果,才能判断在哪里对?安儿来说才是相对?安全的

她抱着孩子做到了罗汉床上,却始终难以心静,便吩咐春藤从?书架上拿来一本经书来读。

春藤将书拿来,递给姜妱时道?:“奴婢们好不容易才跟着您学会认了几个字……这?本书却一句也看不懂,倒像是那字白?认了。”

姜妱平日里闲下来打发时间,也会教这?些宫人们识字,书房中书架上的各类书籍也随她们取用,只?要不耽误当差,闲暇时间都可以借去看。

只?是姜妱爱读诗词或是游记,那些通俗易懂的话本没有几本,春藤等人刚刚开始认字,看书看得?十分痛苦,因此不怎么常去读罢了。

姜妱将书摊开在炕桌上:“这?是《净名经》的上卷,鸠摩法师的译本,翻译的文字精妙信雅,即便不信佛,读起来也很有深意,你?们现在看不太明白?,日子久了,总有一天能读懂的。”

她用手指指着书中的文字,一字一字的念给安儿听,他当然听不懂,但是在女子温和平缓的诵读声中,孩童的心中也不自觉的泛起了平缓的涟漪,只?是这?种细微的波动,一时半会没有传递到身躯表面而已。

姜妱很有耐心,加上对?这?本书的内容也很感兴趣,怀里的孩子不声不响,从?不会打扰她,她便真的从?第一页开始轻声颂念,一直读到声音沙哑也不曾结束,一个多时辰下来,不过喝了几口水歇息而已。

过了不知道?多久,丝萝终于回来了。

姜妱见?到她有些怪异的神情,本来读经读到十分平静的心绪一下子又提了起来,怀中的小男孩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他偏了偏头,将耳朵贴在母亲胸口。

“怎么样?”

姜妱心中紧张,她想,即便曹无恙的动作?没有这?么快,那贼人也不至于这?么容易松口吧?

丝萝绷着脸低下头,在姜妱耳边道?:“娘娘,真是奇了那人已经死了。”

姜妱骤然抬头,声音却很轻:“什?么?”

“听许都督说,他们连夜审问,不过就是用了早饭的功夫,回头一看,人已经死了。”

*

京城董府后院。

阿段将手中的写?满了暗语的纸条塞进了小巧的竹筒中,又结结实?实?的绑到了猎鹰的腿上。

“公子,当真要送信过去么?您不是说绝不会再跟那边……”

江兰泽阴沉着脸,沉默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送出去吧……事情有变,现在单靠我们是要不回孩子的……他们收到信,自然知道?该怎么通传。”

阿段小心翼翼的觑了他一眼,确定他不会再反悔,这?才将手一松,那只?鹰隼便放飞到了天空中。

二人亲眼看到那只?训练有素的猎鹰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周,笔直的向北方飞去,这?才收回视线。

阿段嘟囔道?:“等那边接到了信,我们怕是没有清净日子过了……”

江兰泽刚刚做了他万般不想做的事,此时心里也是阴郁至极,他却没抱怨什?么,只?能怨自己没手段,人单力薄,连这?么点事都没办法替她做好,到头来还是要把消息通知那人,向他求助。

主仆二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们放飞的那只?信鹰在天空飞了一段,不知看见?了什?么,却一个俯冲,骤然向下落去,稳稳的停在了一个鹰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