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的宫人们见状, 纷纷围上来。

丝萝拍着姜妱的背安抚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过小睡休息一会儿,竟也做噩梦?”

姜妱缓了?一下,感受着手下飞快跳动的心脏:“不, 我没有睡着,哪来的噩梦……只是突然一阵莫名的惊悸。”

春藤道:“要奴婢说, 不如找人?叫一叫, 不然您这晚上睡不好, 耳边总有声音, 现在天还没黑,就又犯惊悸……这可怎么好?”

姜妱因为夜里?隔三差五的总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一夜里?要醒数次, 于是白天时便免不了?见缝插针的补一补觉, 今天这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她心有余悸, 说什么也不肯再躺下了?,便披着衣裳坐起来,这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室内升起了?暖盆,仍显得温暖如春。

“我写几个字静静心吧……”

姜妱在书?房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才自觉快速跳动的心脏跳的慢慢变得规律起来。

但是心跳的正常了?,她的不安却未曾消散。

方才那一阵不适,竟不像是身体上的毛病,而?更像是一种……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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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什么极坏的事要发生似的……这让她写上多少?字都静不下心来,最终只得放下笔, 叹了?口气。

“娘娘别叹气,好运气都叹走了?。”夏栀一边收拾笔墨, 一边道。

“别收拾了?,你们有想要练练字的就将就着用吧……墨磨了?不用也是白费了?。”

“这怎么行?”丝萝道:“您平日里?赏的笔墨还少?么?您的亲笔字, 不裱起来也就算了?,怎么能这样浪费?”

“丝萝姐姐说的是,”夏栀也是有些惶恐:“这是上好的纸和墨,奴婢实?是不敢僭越。”

姜妱看他们几个一副要跪下劝谏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妥,便无?奈道:“行了?,你们收拾起来就是了?。”

说罢走到?罗汉床前,靠着炕桌坐下了?。

几人?合力收拾了?书?桌,将姜妱心绪不宁之下随意练的字整理的板板正正收好了?,才发现她正坐在那里?发呆。

夏栀靠过去,小声道:“娘娘生气了?么?”

姜妱回过神来:“什么……哦,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想事情……”

从?皇帝那里?得到?了?新一届的士子们将要进京的消息,但姜妱不算十分在意,毕竟她身处后宫,不提这是晋国,即便是秦国,若不是极其特殊的情况,后宫的女眷对这种事都是不能随意插手的。

更何况姜妱初来乍到?,一切都不熟悉,稍一不留神,两国在风气上的差异都会让她闹笑话。

她在晋国的日子一切都还算顺利,稳中有进,处理宫务也算是妥帖,总算没出什么大错,在那次与傅初鸿深谈之后,两人?相?处起来也自然多了?,只是他可能是想要表现对皇后的亲近,总是要碰碰手碰碰脸,动手动脚的,姜妱却又没理由推却,只能让自己尽量习惯……毕竟,之后他们的接触很有可能不止局限于这么一点。

姜妱的病不可能永远不好,作为中宫,也不可能永远不与皇帝同房。

这时,李穗进殿来道:“娘娘,淑妃和大皇子求见,现就在殿外呢。”

姜妱看了?眼天色,确实?已经黑下来了?,现在正是大皇子下了?学来请安的时辰,他来是平常事,但是淑妃从?没在这个点过来过。

“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淑妃便牵着大皇子的手来了?。

母子两人?向姜妱行过礼,姜妱让他们平身后马上赐了?坐。

淑妃环顾了?室内一周,笑道:“殿下难得在书?房待客,难道方才也在读书?么?”

姜妱接过一个手炉揣着怀中,随口道:“不过是写几个字打发时间而?已,不比阿松是正经学习。”

说着她看向大皇子:“阿松,今天做功课可还顺利?有没有哪处不解?”

傅承松要起身,被姜妱制止了?:“没关系,咱们不过是家常话而?已,你坐着就是。”

傅承松便坐着恭敬答道:“回娘娘的话,臣今日读了?前朝孙旭云的《劝政篇》,觉得他所做文?章用词算不得华丽,用意却深远……多少?有些晦涩了?。臣始终不得其意。”

姜妱微讶道:“你今年多大来着?”

淑妃道:“他将满十一岁。”

姜妱点头,又问傅承松道:“这是书?房的师父让你读的么?”

傅承松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还是照实?了?答:“并非是师父们交代?的,是臣在听说他的文?章颇有意思?,便私下拿来读,不成想却读不太懂看来是太好高骛远了?。”

姜妱笑道:“说起来阿松确实?天资聪颖,不过十岁而?已,竟然就在读孙旭云的文?章了?,你是还小,不太知道这个人?,孙旭云对朝政的见解没多少?出彩,但是文?采不错,他行文?习惯用典,偏又有些怪癖,用典也不明?着用,总要隐晦的夹杂密密麻麻的典故,这些典故彼此之间还要互相?穿插,若是不了?解的人?,怕是会被误导。”

姜妱记得当初阿宪初读这人?的文?章时便是如此,后来弄明?白了?之后,对着他的文?章一字一字的把所用的用典都翻了?个彻彻底底,最后读通了?,便骂“这老头恃才傲物不说,还性情怪异,写的东西内涵不过尔尔,也就靠这点怪癖扬名了?,怪不得一辈子不得重视,哪个皇帝这么闲会花这么多功夫去解读他这尽是废话的文?章。”

并对自己居然浪费这么多时间读这一堆狗屁不通后悔的捶胸顿足。

她这一番作态三份真心七分表演,倒是总算得了?姜妱久违的一个笑脸。

傅承松见姜妱像是在愣神,但是面上却隐隐显出了?一点笑意,有些疑惑道:“娘娘?”

姜妱眨了?眨眼,顿了?一下才道:“不必急着读这个,等你将来书?读得越来越多,融会贯通之后,自然就能读懂他这些十分刻意的用典了?。”

她自己没有发现,她在回忆起从?前时,已经不再满满都是愁绪和痛苦了?,她渐渐能从?过去中汲取到?一点正向的情绪。

这是个十分关键的变化,在此后的人?生中,必定会起到?很大的影响。

不等傅承松回答,淑妃插言道:“没想到?娘娘竟如此博学……什么孙旭云什么篇的,妾身可是一点也没听懂。”

姜妱已经知道以后面对这种问题该怎么应对了?,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瞎话说的很自然流畅:“是太师之前提起过这个人?,他才是博学,什么都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褚太师如今在朝中的权势举足轻重,淑妃忌惮他远超过一个无?子且不能承宠的皇后,闻言便立刻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