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缓了一下,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与方才的笑意有十分明显的区别:“你要什么?都行。”
“那奴婢要您那支玉兰花的银簪子!”
姜妱道:“这不值什么?,你喜欢玉兰花,我把那支羊脂玉的送给你。”
说?着,她似乎是把这话当了真,看?向一边已经恢复了低眉顺眼的孙媪:“孙媪,你有什么?想要的?”
孙媪心中好奇又克制,顺着道:“奴婢也贪心……既想要一个月的例银,还想这个月多一天休沐……好回去看?看?奴婢的家?人。”
姜妱自然?一口?答应。
之后的半路都很正常,除了丝萝提心吊胆,时时刻刻关注着姜妱,她手指动一下,都能把丝萝吓得?抖三抖。
可算熬到了宅邸门口?,丝萝和孙媪率先下了马车,正要去扶姜妱,却惊讶的发现,数匹快马一路飞驰,也停到了侧门口?。
皇帝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大白天就这么?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殷溶见正撞上了姜妱回来,将身上的披风扔到了身后侍卫身上,走到马车前,将丝萝挤到一边,亲自伸手要去扶姜妱下来。
姜妱掀开帘子,就看?到殷溶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正殷切地看?着她。
姜妱顿了一下,将手递过去放在对方手心里被扶下了车,等一站定,她先四处一看?,见周围寂静,没?有什么?外人在,这才轻声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这话说?得?,殷溶只觉得?这是在暗示自己?多么?见不得?人,他?哽了一下,这才一边带着姜妱从侧门进去,一边道:“我听说?你在亭威侯府传了太医,自然?急着出?来,后来又说?是……那位姨妹受了伤,你没?事,这才放下心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细听。”
姜妱精神明显不是很好,她捏了捏额角,一路走到前院的石桌旁坐下喘了口?气,让下人们离得?远些,这才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
殷溶坐在她身边,一直安静的听着,听到姜姝和戾王妃打架打得?人脑子成了狗脑子,这才挑了挑眉,又连忙把下意识翘起来嘴角压了下来,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哦,是么?……那姨妹没?受伤吧?”
姜妱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你不知道那孩子胆子有多大,要不是我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上前把两人分开,那她这亏就吃大了……她自己?先动得?手,即便?因此出?了事,那还能怨怪到旁人头上么??”
殷溶愣了一下,这才变了脸色:“你亲自去拦?”
说?着捏着她的肩膀就要上上下下仔细观察,急切道:“别那个死……别姨妹没?受伤,你反倒伤了吧?”
姜妱侧着头,让他?看?了看?颈侧的红痕:“不下心撞了一下,倒是没?有什么?……拉架哪有不磕碰的?”
殷溶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极力?的维持了笑脸:“还是让太医看?看?的好……之后呢?她们可有对你无?礼?”
“没?有……”姜妱道:“只是,戾王妃今天算是让我吃了一惊了,我一直以为?……也罢,是我想的太少了,这也是情理之中,她能在戾王跟前平平安安那些年,行事滴水不露,怎么?可能当真一点手段都没?有。”
第 143 章
殷溶心道即便戾王妃攻于心机, 不像表面上?那么?人畜无?害,但是姜姝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人那算是狗咬狗, 谁吃亏都不算冤枉。
但是当着?姜妱的面,殷溶却绝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他现在只觉得为?姜妱为此受伤的事而恼怒, 因此紧锁着?眉头道:“戾王妃如此无?礼, 可要我下旨申饬警告一番?”
姜妱愣了?一下,随即道:“这样的事,你不要插手了?,阿姝自己确实该改改她的脾气, 若是罚了?戾王妃,她还以为?你向着?她,有了?靠山言行更加无?忌, 早晚有一天惹下大祸来。”
殷溶察言观色, 见姜妱确实没有要为姜姝鸣不平的意思, 自动把这理解为?这是她更偏向自己, 不想为那个倒霉妹妹让自己受非议,因此心里一下子开心了?起来, 原本因气恼而阴沉的眼睛也重新亮了起来, 身子忍不住前倾去?将那颗大脑袋靠在了姜妱肩上, 愉悦道:“阿姐真好……”
姜妱对此有些惊讶, 她不知道殷溶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陶醉起来, 但是看他高兴,也不再犟着?想要去?追求自己那不过是红了?一点皮的伤势, 因此也没有深想,反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温声道:“我又有哪里好了??”
“自然?是哪里都好。”殷溶好大一只,光一个脑袋都很沉,真要压实了?足以把姜妱的肩膀压得塌下去?,因此他只是虚虚的靠着?她,并不敢用力,饶是如此,也足以让他愉悦满足,他享受着?那只手在发顶的抚摸,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他察觉到姜妱没有动作了?,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石凳后大树的树干上?,眼?睛静静地阖上?,看上?去?竟然?睡着?了?。
殷溶来不及欣赏姜妱恬静的睡颜,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安这才什么?时候,甚至不到午时,怎么?这么?容易困?
他将手放在姜妱的额头上?,感觉到温度还算是正常,也不叫醒她,而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准备送回房间去?。
而这动作仅仅是让姜妱动了?动眼?皮,紧接着?就沉寂下去?了?。
这时候丝萝端着?茶过来了?,见此情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殷溶示意她跟上?来,一路将姜妱送回了?正房的卧室中的大床上?,将她的鞋袜褪去?,又动作轻柔地搭上?了?一床薄被,这才把丝萝叫了?出?去?:“娘娘是怎么?回事?这几天精神?不好么??”
丝萝交握的双手紧了?紧,想到方才在马车上?那短暂却实实实在在发生?了?的情景,忍不住朝里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瞬,便压低了?声音问道:“陛下,奴婢有一事请问娘娘“之前”的心症发作时,可一定会?有诱因,还是说,也会?莫名其妙的发作?”
殷溶愣了?一下,这才脸色大变:“什么?意思,她又发作了??不是已?经大好了?么??”
丝萝便将马车上?的大概说了?一遍,接着?道:“娘娘确实已?经许久不曾发过病了?,这些日子心情又一只很好,奴婢也以为?是好全了?……但是今天却又莫名其妙的发作了?姜夫人分明?也没有受伤,按理说娘娘不至于为?此伤心低落到这份上?才是。”
殷溶才不管姜姝受没受伤,他只知道姜妱就是与她接触了?之后就发病了?,不禁厌恶道:“真是个扫把星,遇上?了?准没好事你们往后警醒着?点,遇到那灾星就离远点!”
说着?仔细回忆了?片刻,才回答了?丝萝一开始的问题:“不一定,有时候需要有诱因才发作,但是少数时候也不需要,到了?最后……也不需要‘发作’了?,她每时每刻都在病中,忧郁伤心精神?不振是常态,正常的时候反倒成了?稀罕事。”
丝萝原本就心中不安,听到这话脸色就更难看了?这不是说这病会?进展么??
殷溶的神?色与丝萝出?奇的相似,两人一同像热锅上?的蚂蚁,脚下都站不稳。
他道:“先把那几个太医都叫过来,挨个给娘娘诊脉,看能不能诊出?什么?来。”
很快,那四个在宅子里轮值的四位太医都跪在了?榻前,诊脉过后,结论倒是都一致没什么?大碍,只是像是受了?一点惊吓,喝点安神?汤就是了?。
殷溶心下稍安,让所有人退下,守在床前,完全没有要回宫的心思,即便那边还有一大堆折子要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真是有几分昏君的模样,满脑子都是担心难过,把朝政抛在了?脑后,一点也想不起来。
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姜妱幽幽转醒,先是迷茫的看着?一脸担忧的殷溶,随即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发觉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到了?下午,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在这里?”
殷溶顿了?一下,有些委屈道:“你精神?不好,大白天的就犯困,我怎么?放的下心来。”
姜妱坐起来,招手示意他把靠枕拿来,靠着?它倚在床头,低声道:“我不过是睡了?一觉,前朝那么?多事,你就全都抛下来不管了??”
殷溶垂着?头没说话,姜妱又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眼?看着?边界要起战事,你不说日夜为?此忧心吧,起码要比平时更加勤政才能对得起这江山社稷我听说这几年你分明?做的很好,朝臣们都赞你勤政,也给阿宪做了?好榜样。”
这话像是在夸他,殷溶轻咳了?一声,头抬起了?一点点,刚要谦虚几句,就听姜妱用平稳的语气道:“为?什么?我一回来,你就这样懈怠,难道外边的人说的都是对的?”
原本喜滋滋的殷溶这才听出?话音不对,他骤然?抬起头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