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见状,也?失声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姜夫人……王妃身上怎么……”
说着赶紧让人去查看?孕妇,又让人去喊大夫,毕竟姜姝现在身体?特殊,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不好交代。
杜氏用披风勉强将一身狼狈遮住了,但是?发髻的凌乱还是?让她显得远不如往日?从容,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已经?勉强恢复了冷静,此时闭了闭眼,睁开眼睛只是?微蹙眉头,声音也?平稳了许多:“这话你该问她才是?……我不过出于礼节问候了几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病症,一下子就?发作了,不光打人,还趁我不备故意将我推入水中?,要不是?这水浅,我怕就?要命丧黄泉了。”
众人便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姜姝身上。
但是?她被姜妱抱着捂在怀里,旁人看?不见她的反应,王夫人便看?向姜妱:“曹娘子……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察觉到姜姝有些挣扎,姜妱连忙把她按下去,但是?她实际上也?不知道两人究竟因何冲突,唯一能确定得是?,恐怕确实是?姜姝先动的手,而且那一脚……也?确实是?她踢得。
只是?杜氏的话听上去是?实话,但是?措辞却着实要命,让人听上去像是?姜姝要么是?蓄意要谋害王妃,要么就?是?身有疯病,莫名其妙发起疯来要杀人。
果然,见姜妱说不出话来,杜氏的语气放松了下来:“姜夫人该不会是?生病了了吧……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就?伤人?”
姜姝在疼痛中?听到了这话,简直恨不得把肚子扔到一边好恢复成身轻如燕跟这贱女人大战三百回合。
就?在这时,怒极的姜姝听到头顶那女子有些磕绊的开了口:“我……我没看?到两位是?怎么起得冲突,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她们正在互相厮打,姜夫人……她有身孕行动不便,吃亏得多些,我便连忙赶过来将二人分开……然后、然后……”
所有人都盯着姜妱,姜妱僵着声音,脸上渐渐无法抑制的出现了红晕,她咬了咬牙,还是?把话说完了:“王妃可能太过愤怒,抢上前?来时不小心……不小心跌水里了!”
姜姝一愣,也?顾不上肚子痛了,立即挣扎着从那柔软却颤抖的胸前?抬起头来,只见这个年?轻的女郎目光漂移着着不敢看?任何人,侧脸通红一片,说完全身抖得更加厉害,抓着自己后背衣料的力?度也?无意间加大,指甲几乎陷进了姜姝的皮肉里。
是?的,姜妱确实在发抖,但是?她这不是?吓地?发抖,而是?羞愧地?发抖,因为她几乎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人不可能没说过谎,但是?姜妱以往偶尔撒谎,也?都是?为了隐藏身份,或是?为了帮助别人,本质上那些谎言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这样为了偏向自己的妹妹而空口白牙诬陷别人,说实话,确实实在跌破了姜妱自己为人的底线。
特别是?在曹无恙的母亲面前?说谎,更是?让姜妱羞愧难当,几乎想要自己跳进湖里洗刷自己这满口谎言的嘴巴。
“你胡说什么?!”杜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冷静的低头想在衣服上找到痕迹以作证,等发现脚印已经?被湖水冲干净了,实在看?不出什么来,才有些绷不住,指着姜妱指责道:“你跟这女子有什么关?系?竟然如此放肆,在我们面前?撒这样的谎?!”
姜妱张了张嘴,方才艰难的把话说完就?已经?到了极限,此时让她在理直气壮的反驳杜氏,她却也?力?不从心了。
反倒是?姜姝,她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她的腹痛在这时后莫名的平息了不少,让她立刻恢复了不少战斗力?,从姜妱怀里露出了头来,喘息着冲这杜氏冷笑道:“人家……跟我非亲非故,说得都是?再真不过的公道话,反倒是?您……您这不是?、不是?在威胁证人么?”
杜氏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颤抖的手指着姜姝,只是?为了维持形象,偏偏不能破口大骂,憋得脸色比姜妱还红。
这时候府里的大夫也?赶到了,他蹲下身子为这位与众不同的孕妇把脉,姜姝按着肚子缓解疼痛,还不忘扯了扯姜妱的衣裳:“你说是?不是??”
姜妱却没回应她,她的脸色胀红,别过头去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姜姝一边任由大夫查看?,一边不由自主的像只追逐食物的雏鸟一样伸着脖子跟了上去:“你说什么?”
姜妱闭上眼,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极为低弱的声音:“你快闭嘴吧!”
姜姝愣了一下,扁了扁嘴,倒真的没再继续挑衅下去了。
而那边王夫人沉默了片刻,没有对两方的说辞提出任何想法,反倒是?招呼着和曹静一起向围观的人道歉,请他们或是?先回家,或是?到空闲的客房中?休息,今天的赏花宴出了这种事,也?只能暂停了,而且这么多人的眼睛看?着,不知道流传到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其他客人看?了这一场好戏,都觉得兴致勃勃,暗自觉得比赏花有意思一百倍。只是?他们也?知道要是?赖着不走还想看?下去,那就?是?和亭威侯府、靖国公府结仇了,于是?纷纷善解人意的告别后离开了。
王夫人的想法则很简单,无论是?姜姝还是?杜氏,都不是?她能处理的,她们两个各执一词,即便是?主人家,顾及那两人身份都很特殊,谁对谁错也?不该由自己去评判,杜氏与姜姝方才的言语交锋,也?不是?真的要人做判官判清谁是?是?非的,而是?想要在传言舆论中?占上风。
围观的人一散,就?显出了人群后的杜明俪,她有些讪讪地?站到了杜氏身边:“阿姐……你没事吧?”
杜氏也?知道这个妹妹心里在想什么,彼此都是?一个门?里出来的姐妹,她在顾及什么杜氏很清楚,于是?她只是?冷淡地?瞥了妹妹一眼,没说什么也?没理会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杜明俪着实有些尴尬,她站在还半躺在地?上的姜姝和站着的杜氏中?间,似乎更靠近哪一边都不太对。
这时大夫终于看?诊完了,他抬头对王氏道:“夫人,怕是?动了一点胎气,不过不算厉害,可以挪动。”
王夫人这才让敢仆妇们把早就?备好的担架抬上来,小心地?把姜姝挪上去,将人抬到房间里再休息诊治。
姜妱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但是?姜姝在担架上闭着眼睛,手却还紧紧的扯着她的衣袖,加上心中?确实也?放心不下,只得跟着一起去了。
王夫人先是?吩咐曹静跟上照应,自己则留下来安抚面色很不好看?的杜氏。
这时丝萝终于回来了,原来她去喊到人后看?到大夫已经?赶过去了,仔细一想又不太放心,她原本以为姜妱已经?跟娘家不相往来,也?不想理会这个妹妹了,但是?现在一看?,果然,以她的性情,平时可以不理人,但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心中?怕是?不自觉的恨不能自己去替人家受这罪。
她担心姜姝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又是?在姜妱眼皮子底下出得事,那她恐怕一辈子都安不了心,于是?多想了一步,托人传了个话给府外?守着的侍卫,让他们把家里的太医叫过来。
姜妱的宅子里当然有太医常驻,除了何太医、韩太医两人,殷溶还细心挑了两个嘴严又信得过的,四个人轮流在这小宅子轮班,怕得就?是?姜妱有什么病痛却没有太医及时诊治。
可巧今天当值的是?韩太医,话传到的时候,他以为受伤的是?姜妱,简直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提上医箱骑着马飞奔而至,赶到侯府时知道受伤的是?姜姝,这才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脚步平稳,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她暂时落脚的客房。
韩太医是?太医院的二把手,亭威侯和夫人偶尔有病痛,何太医请不动,极少数也?能请到韩太医,因此侯府中?有些头脸的下人都认识他,听说来意,一边将他引进房来,一边在心里做出许多的感叹来。
别看?承恩侯府在姜妃逝世之后有失宠的传言,一家子行事低调,两个儿?子除了每日?在衙门?中?点卯,也?不常出来露面,皇太女对外?家也?不算亲近,没想到亲戚就?是?亲戚,关?键时候,能这么短的时间把韩太医请来,这情分到底不一样。
这时候侯府中?的大夫已经?把药方开好了,韩太医一来,见姜妱守在姜姝身边神情严肃,便立即端正了姿态,上前?来仔仔细细地?又给躺在床上的哼唧着叫痛的姜姝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这才捋着美须,把那大夫叫来,一点不客气的把他的方子改了改,这才让人捡药去熬了。
姜妱掀开门?帘走出内室,眼底含着真切地?担忧:“韩太医,她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说来也?不怪姜妱担心,她见过的孕妇不算多,但是?各个都十?分娇贵,特别是?她自己,当初怀殷宪和殷宴时,那真是?就?算被门?框擦一下都有一群人哭天喊地?地?叫太医,少吃了一口饭就?有宫人当场跪下以死进言让她把那一口给补上,这样来了两次,她自然觉得怀着孕身子就?十?分娇气,说不定碰一下就?要小产早产。
她实在没想到有人挺着大肚子跟人大打出手之后,又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现在还能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韩太医照实道:“您放心,腹中?的胎儿?稍有异动,如今已经?平复下来了,不至于早产。”
“哎呀。”姜妱有些着急:“我是?问大人。”
韩太医一愣,随即道:“那就?更没事了,到了这月份,母体?与胎儿?是?共担福祸的,既然没有早产,那大人自然也?是?安全的。”
姜妱先是?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来,含忧道:“可是?她一直叫痛呢……她很坚强的,方才连头发都被扯下来不少都没叫痛,现在却一直说肚子痛……别是?有什么暗伤吧?”
韩太医的眉峰挑了挑,保持着微笑道:“那就?要问姜夫人她自己了,可能是?她自己觉得痛吧……”
姜妱先是?疑惑,待到反应过来韩太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之后,那满腔的担忧和怜惜一下子就?被一盆冰水冲走了,她抿了抿嘴唇,没忘记跟韩太医道谢,将他送走了,这才转身进了卧房,看?姜姝捧着肚子哼哼唧唧的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没再靠近,反倒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