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清云进来奉茶:“娘子,这是红枣枸杞茶,陛下今早晨走得时候,特意嘱咐给您煮的……说是补益气血,过会儿太医来给您请脉。”

早晨?

丝萝震惊地看向姜妱,见她捂着脸道:“知道了……放下吧。”

她这才?知道,原来殷溶昨晚竟然在这里过夜了……她怎么?睡得跟死?猪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娘娘身上还没干净呢!

姜妱看着丝萝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摇头,示意不是她想的那样至少不完全是那样。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喝完了养生茶,那边专门负责皇帝脉案的何御医到了,他也?是一个胡子垂胸的老人了,进门后给姜妱把脉,单看面部表情,完全看不出一点震惊或是好奇的模样,就跟给皇帝诊脉一样严肃恭敬。

这何太医是姜妱的老熟人了,先帝在时他还不是太医院的院正,但是也?已经在宫里当差几十年了,并且已然是负责照料当朝太子的太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妱很早就认识何太医,当初她被曹无恙带进宫赴宴,初次见到殷溶那天,为阻止他神?志不清落水,被他挣扎时意外刮伤了脸,就是这位何太医为她上得药。

后来殷泽登基没多久,何太医便因为医术出众被提拔为了院正,作?为专门负责皇帝身体的御医,姜妱几次寻死?都没死?成,就有他的功劳。

要说有本事的人到哪里有饭吃,即便殷溶把他大哥撵下了皇位自己登基,何太医换了个主子,他自己的位置却没有动摇谁让他是秦国医术最好的大夫呢,有了本事,谁都取代不了。

如今看来,他不光医术好,心性也?是极佳,就如同当年被殷溶派到姜妱身边照料她的身体,发现殷泽的妃子在他死?了四个月之后,却怀着两个月的身孕藏在他弟弟殷溶的后宫,也?能面不改色一样,如今姜妱也?没办法从他的神?情中探知他的震惊和明显的情绪变化。

何太医仔细诊脉之后,先把闲杂人等赶出去,等到只有姜妱和丝萝两人在时,才?问道:“您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近来有没有变化呢?”

姜妱知道不能讳疾忌医,但是之前的事她也?是一知半解,便看向丝萝。

丝萝连忙道:“自从……差不多两年前吧,当时我们娘子生产,过程并不顺利,之后……又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绪总是大起大落,恶露始终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严重?,有段时间下红不止,气血都伤了不少,不过近半年倒是好转了许多,但仍是断断续续。”

何太医点了点头,又查看了舌象,才?道:“女郎不必担忧,您如今身体不算亏损,想来下红亦不严重?……”

姜妱便道:“既然如此,也?不用着意去治疗了,我没有感到明显的不适。”

何太医顿了一下,强调道:“但是,总是不利于房事。”

姜妱不甚在意:“没关系。”

你?没关系,旁人很可?能有关系啊!

何太医心中不淡定?了,他的眉心跳个不停,边跳边道:“房事还在其次,若是长期下血,子门不闭,极易感染邪毒,这才?是大事。”

“……实不相?瞒,之前也?有不少名医为我诊脉开药,但是气血补起来了,症状却仍然没有断根,难道您有把握么??”

何太医便问道:“可?有您之前所?用的药方?”

这些都是丝萝随身带着的,哪里也?不曾落下,闻言立即从柜子里的包袱中取出来,厚厚的一沓递过去。

何太医有些意外,因为一般人的脉案方子是不会整理的这样周全一丝不苟的,他若有所?思,然而他将?之接过来只是打眼一瞧,便立刻觉得不该多想的,眉心也?跳的更厉害了。

不过此时也?没时间让他顾及其他,看病要紧,于是何太医摈除杂念,仔仔细细的翻阅了姜妱之前的舌脉症状和大致处方,心里便有了底,他斟酌了一下,正待开口,门外便响起了通传声:“娘子,殿下和小皇子到了。”

姜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整个人坐得更直了,立即道:“快请进来。”

殷宪把身边带的一堆随从留在门口,自己牵着弟弟的手进门,见了姜妱便想扑过来撒娇,好险看到孙太医也?在,这才?即使刹住脚步,放缓了声音道:“娘娘……您有哪里不舒服么??怎么?召了太医呢?”

姜妱招手让殷宪做到身边,殷宴什么?也?不懂,挣开姐姐的手,一点也?不避讳地往姜妱怀里钻。

姜妱有些犹豫的揽住儿子,立即被他手脚并用紧紧扒住了,她抬眼看到何太医神?色如常,似乎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顾不得自己看病,先挨个摸了摸殷宪殷宴的额头,觉得都没什么?异样才?作?罢。

小孩子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姜妱怕他们两个安顿下来之后生病发热。

第 112 章

殷宪伸长着脖子, 任母亲将额头和脸庞仔仔细细的?摩挲了一遍,瞥着何太医道:“娘娘,您还没说有哪里不舒服呢?”

在姜妱眼里殷宪到底还是个孩子, 因此?并不愿意跟她仔细说这些事,只是含糊道:“只是老毛病, 没什么大碍, 你父亲请何太医来调一下药方罢了。”

说着看?向何太医道:“您继续说吧。”

何太医已经向皇女和皇子行过礼, 此?时面上十分淡定道:“是,老臣看?过您过去?配得药方,发现处方的?大夫十分高明,用药也极尽名贵……”

姜妱听到这里, 不免有些心虚,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悄悄观察何太医的?神情, 见他恍若未觉, 仍然认真且平静:“只是方中祛湿的?药味稍多些, 以您的?舌脉, 倒看?不出多少湿阻的?迹象。”

姜妱不太懂这些,便实话?道:“这……我对?方药之术并不精通, 还请您按照您的?经验添改吧。”

何太医神色微妙了一瞬, 立即恢复了回来, 他道:“再?就是, 可能是顾及您的?症状, 这方中鲜少有活血祛瘀的?药味,但是您的?舌尖瘀点, 络脉怒张,脉象弦涩, 实是瘀阻经脉的?表现,以前为您诊脉的?大夫十分谨慎,看?上去?颇多顾忌,但是依臣拙见,既然止血的?方法已经用尽,或许太过保守反倒于您无益。”

他这话?已经足够委婉,就是在指责姜妱之前的?大夫,认为他们?尸餐素位,为了求稳不愿担一点点责任,以至于姜妱的?病情绵延至今。

何太医说着看?向姜妱,却意外的?发现对?方并没有明显的?惊怒之色。

姜妱只是知道晋宫中的?太医们?顾及什么,也多少可以理解这样的?谨慎。

因为这种慢性病治好了没有多少功劳,但是万一用了活血的?药导致了皇后出血加重,那?就是掉脑袋的?祸事,这样的?事,若是强求人家舍生忘死,那?未免太过苛刻了,她没有多说什么,略微点头道:“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若您有一定的?把握,或可以您的?辩证开药。”

何太医顿了一下?,她这样果断,反让他添了一层犹豫:“请您恕罪,臣要?先请示陛下?才能为您换药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妱没有意见:“依您便是。”

她好说话?的?过分,还没等何太医庆幸,一旁的?殷宪却先提出了质疑:“为什么要?请示阿爹?他又不懂医术,既然您断定对?娘娘的?身体有益,就快些开药,不然不是延误了病情么?”

何太医吃了一惊:“这……”

姜妱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温声也劝道:“你不必为难太医,你父亲必是要?管的?……只是吃与不吃在我,用不着担心。”

殷宪这才作罢,撇了撇嘴不做声了。

姜妱谢过何太医,客客气气的?请他出去?,殷宪迫不及待的?靠过来紧贴着她:“您是什么病?怎么还要?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