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溶的?耳朵动了动,听到她说自己不好看,硬生生的?克制住了五官,捂着脸调整了片刻,才敢把手放下来,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姜妱道歉:“对不起,阿姐,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姜妱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才慢慢道:“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陛下,你?若是真?的?想让我高兴,就离我远一点吧。”
殷溶之前那点志得意满的?得意顷刻间被打击的?一点不剩,他的?耳朵眼睛都耷拉下来:“我、我是以为你?的?病好了,太高兴了所以疏忽……”
“我有?时候觉得不止我生病了。”姜妱平静的?陈述道:“你?病得更重些。”
殷溶一个大男人?,被这句话打击的?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他磨蹭了半天不肯走,挣扎道:“我会改,阿姐,过去一切不好的?地方,我都会改……”
姜妱停顿了许久,才轻声道:“陛下,你?的?爱人?已?经死了……她确确实实真?真?切切的?死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执着,连死亡都不能让你?放弃?”
“不,”殷溶目光笃定?,他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你?没死,你?亲口告诉我你?没死你?要我去找你?,要我去救你?。”
“……什么时候?”
“每天,”殷溶怔怔的?看着她,那种天真?的?神色,就像他十岁时将头枕在姜妱的?腿上,依恋的?喊她姐姐,告诉他将来他封王就藩后要在王府中建一个大大的?花园送给她,再给她挖一个种满荷花的?池塘,亲自给她剥莲子吃。
后来那池塘就挖在了宫里,可惜因为姜妱的?病,连同秦宫原来就有?的?湖泊一起填个干干净净。
“你?每天夜里都会来找我,告诉我你?还?活着,你?的?灵魂还?在这世上……你?要我活下去,把骄骄和阿宴照顾好……后来我找到了一个有?道行?的?老?和尚,他眼看把你?的?魂魄召来了,偏偏阿宴丢了,那和尚说召不到魂……我就知道是我没照顾好孩子,所以你?不愿意来回来……”
姜妱闭了闭眼,眼泪落下来,她摇着头:“那是你?自己的?求生欲,没有?什么灵魂……”
殷溶就像没听到似的?,继续道:“后来阿宴找回来了,你?却还?没有?消息……我心想姐姐又骗我,但是没过多久,你?真?的?回来了!”
殷溶先是热切,然后想到了什么,急忙压制住了这样的?神情,尽量平和温柔的?看着她:“你?看,我把儿子找到了,你?原谅了我,这便回来了!”
这番话让姜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用?力摇着头,但是殷溶捧住她的?脸,认真?的?道:“我知道是你?,没人?能骗得了我。”
姜妱心里难受,她忍着泪意,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不、不是……”
这个时候,殷溶反倒显得比她冷静了,他语气平和的?说道:“阿姐,我没有?疯,无论那梦是不是真?的?,我都找到你?了,就算把我的?双眼剜下来剁碎了烧成灰,我也?不可能认错人?。”
姜妱没再敢反驳,她怕他真?的?手起刀落把眼睛挖出来证明给她看。
他真?的?做得出来。
第 105 章
殷溶的目光是这样的执拗, 姜妱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眼睛。
他不仅没有躲避,甚至没有合目,反而瞪大了眼睛往前倾, 姜妱的手?指戳到了他的眼珠,他似乎一点也不知道痛, 而是享受这样的触碰。
姜妱想将手?收回来, 但是被?殷溶一把拉住, 按在自己的脸上遮住了双眼。
他喃喃道:“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来……”
看着?他这副模样,姜妱叹息道:“你?总是这样……你?永远是这样。”
殷溶听到了这话?,他全身颤抖了一下,低声说?:“我会改的, 你?不喜欢什么,我就改什么。”
他这个样子,难道姜妱真的能狠下心来说?“我不喜欢的就是在你?身边”么?她说?不出口, 这如?此的残忍, 姜妱看着?他从殷宪那么大的年纪慢慢长成这样一个成熟高大的男人, 与他同床共枕整整七年, 一起生育了一双儿女,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是生长在她身体?中的一部分?, 割舍掉已?然困难, 更何况要这样残忍的伤害他。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丝萝的声音:“娘娘, 小郎君不肯在外面, 一定要回来跟着?您。”
姜妱回过神来,胡乱的擦了擦殷溶的脸, 无奈道:“把你?的脸擦干净,让阿宴看到他父亲这个样子很有光彩么?”
殷溶平复了片刻, 终于松开了姜妱的手?:“进来。”
丝萝听到屋内居然是殷溶的声音,当下一惊,连忙牵着?殷宴推门进来,第一眼先看姜妱坐在殷溶身边,并?不像是吃了亏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娘娘……”
姜妱招了招手?:“把安儿带过来吧。”
丝萝刚松了手?,殷宴便“噔噔噔”的跑了过来,站在姜妱身前,仰着?头看着?父母。
殷溶把他抱过来放在腿上,声音变得温和稳定:“听骄骄说?,‘安儿’是你?给他起的小名么?”
姜妱点了点头,又道:“也算不得小名,在晋宫中总得有个称呼才好?,如?今他既然要回去了,叫不叫这名字就无所谓了。”
“不,就叫这个吧。”殷溶眼睛微红,抱着?孩子道:“生他的时候兵荒马乱,过了半年才起了个能上族谱的大名,骄骄有小名,他也该有才是。”
女儿的名字是父亲起的,儿子的名字是母亲起的,再合适不过了。
殷宴窝在殷溶怀里,抬头看了看阿爹又看了看娘娘,眨了眨大眼睛,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姜妱总觉得他像是听懂了,并?且很高兴。
姜妱的神情也柔和下来,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他当时是怎么被?人带走的,听骄骄说?,现在宫中前后廷分?开,他住在后宫么?你?安排了谁来带她?”
殷溶立即挺直了背,皱眉道:“我怎么可能把孩子交给别人!当然就养在宣室侧殿,我亲自抚养的!”
姜妱摸殷宴的手?一顿,她看着?殷溶道:“我话?里的重点,是这个……么?”
殷溶愣了愣,这才卸下那口气?,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他住在宣室殿,从来都是我亲自照看着?,那天恰逢祭春,我带着?骄骄和百官一道去了京郊,因?不放心安儿,也将他带上了,只是祭春的典礼他不能出席,待仪式进行过半时,便有消息说?小皇子被?人劫走了……当时安儿在室内睡觉,贼人悄无声息的进去,杀死了房内的三个保母两个太监,期间一点动静也没有,守门的诸多侍卫全然无觉,直到时间一久,房内一直没人唤水唤茶,这才觉得不对,闯进去时尸体?都凉了。”
姜妱吃了一惊,这实在是有些离奇:“……前后门都有人看守么?”
“这是自然,”殷溶肯定道,他听到消息时心便沉到了谷底,生怕儿子遭遇不测,直到确定那贼人没有当场要殷宴的命,才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冷汗流了一身。
“只掳人却没有伤他的意思,阿姐,你?知道这多蹊跷么?”殷溶回忆道:“那人甚至把搭在阿宴身上的毯子带走了。”
姜妱注视着?殷宴,看着?他与自己之前如?出一辙的脸庞:“确定不是漠辽的人么?”
“追查搜捕的人曾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说?是那伙人身形高大,看着?确实像胡人,他们也确实是向北逃窜,但是……”
“但是安儿真正露面却是在晋国……在南方。”姜妱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殷溶点了点头:“而直到漠辽战败,漠辽王被?俘,他们都没有拿阿宴……安儿做人质来牵制我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