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听晏元昭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说实话?你到底为的是什么?”
岑义眼睛闭上又睁开?,“老夫图一个前途。大周朝廷人才济济,老夫算不得什么,可对铁鹘来讲,就不同了。等铁鹘骑兵南下,老夫就是大功臣,他?们允诺,届时会把整个河东都交给我。”
“痴人说梦。”晏元昭冷冷道,“你太看得起铁鹘了。”
“富贵险中求。”岑义声音淡然,“要不是意外被陈参军察觉,这?笔生意不管怎样,老夫都不亏。”
晏元昭深深看他?,“三十?年前,铁鹘与大周交锋,你在?裴将军幕下为从事?,裴将军大败铁鹘,凯旋钟京,百姓夹道欢迎,全军封赏。如?今你私济外族,背叛大周,你对得起当年勇御外寇的自己吗?”
“多?少年前的旧事?,老夫都忘了,难为你还?记得。晏元昭,你年纪太轻,很多?事?还?不明白,忠君爱国的话谁都会说,可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论你们如?何骂,老夫所作所为,皆是忠于内心,无愧于己。要杀要剐,我都认。”
做了通敌叛国这?种无耻事?还?能如?此大言不惭,和?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要不是顾忌着晏元昭,阿棠恨不得痛骂岑义一顿,她?看一旁呼哧呼哧喘气的齐将军也忍得很辛苦。
最镇静的还?是晏元昭。
“你的同谋是谁?”他?问。
“我说了,是铁鹘。”
“不,在?大周的同谋。有人为了你阻拦我来庆州,他?是谁?”
岑义一笑,“还?能有谁?铁鹘人!”
“我再问你一遍,除去?铁鹘人,参与这?件事?的还?有谁?有没有背后主使?”
“没有旁人,老夫就是最大的主使!”
......
一场审讯持续了数个时辰,奔波一宿的晏元昭再是铁人,也快撑不住了。
关键问题轮番问过后,涉及案件细节,他?让法曹代他?盘问。各种细枝末节繁琐复杂,听得人昏昏欲睡。阿棠早在?审讯中途就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勉强用狼毫杆子支着下巴挺了几刻,最后还?是脑袋一垂,趴小几上大梦周公去?了。
晏元昭要说她?就说吧,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齐烈不愧为武人,坐姿始终板正?,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中气十?足地?呵斥一声岑义。
晏元昭余光往旁边小几一掠,不动声色。
过了会儿,他?对齐烈道:“齐将军,余下繁枝细节,不足为听。还?请将军派人前去?齐苏河打捞赃物,晏某感激不已。”
齐烈恍然想起这?回事?,“晏大人你太客气了,我这?就去?!”
他?离开?后,晏元昭移了移坐席,将阿棠上半身抱来,让她?趴在?他?膝上睡。
阿棠浑然不觉,枕着他?大腿香甜酣眠。
正?在?挖岑义口?供的法曹听见动静,移来一眼,被晏元昭平静地?瞪回去?,再不敢看。
岑义唇边泛起讥嘲的笑意。
执笔记录的刀笔吏心中疑惑终于得解,为何他?一刻不停地?书写,而这?位巡察使身边的小吏却要么拿着笔玩来玩去?,要么就在?纸上画鬼画符似的样子原来他?是巡察使的娈宠啊。
第088章 深夜会
三更天, 夜色墨一般晕开,客栈木门被冷风刮得啷啷作响。
一身黑衣的高挑女子从?空荡荡的大堂穿过,两位中?年男人紧跟其后?, 三人走进二楼某个房间。
“主子, 人来了?。”
云岫对坐在镜台前的青衣女郎说道。
静贞转过头来, 她脸蛋娇美素净, 唇不点而朱, 眉不施黛而翠, 只是?一双美目凉意浸人,令人生畏。
“说说情况吧。”她淡淡道。
来者正是?经营木坊的二兄弟, 一位叫李蒿,一位叫李崇。二人对视一眼, 李蒿向李崇扬扬下巴, “你讲。”
李崇硬着?头皮开口,“晏元昭突然出现在庆州,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查到了?木坊。他带人查扣的时候,我二人从?密道里逃脱, 之?后?又不知怎的, 岑大人也?暴露了?, 被晏元昭下了?狱。”
静贞咬牙,“简单说, 就是?你们全?都完蛋了?,并且还不知道是?怎么完的。”
李崇没说话, 李蒿重?重?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静贞剜他一眼,“废物!”
李蒿眼一眯, “你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们,还敢不认?”
“你个小娘皮, 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你攀上了?小主子,你连站在我兄弟面前的资格都没有?!我俩给主子卖命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静贞脸涨得通红,啪,扬手给了?李嵩一巴掌。
“你敢打我?”
李嵩气急,上前一步,两臂卷起袖子,却被两人一左一右拉住。
“兄长?,别冲动。”李崇道。
“给主子道歉。”云岫紧抓他肩,力道如铁。
李嵩僵了?半天,忿忿道:“对不起。”
静贞没理他,“所有?的货都运走了?吗?”
“前两日天气不好,所以?有?六箱滞在了?码头,可能被发?现了?......不过其他的都运走了?。”李崇低声?道,“您别太担心,岑大人骨头硬的很,他会把一切都扛下来。我们在庆州留的所有?痕迹,也?都不可能引到主子的身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