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杳然?松手,将杨迟一掼掼在地上,而杨迟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了,他眼底疯狂地蔓生了许多惊恐,他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颤抖着解锁。
微博里,“澜川某杨姓高官落马”的词条正凌驾热搜第一。
“杳然?,”冯毅在电话里喊了一个令杨迟意想不到的名字,他脖子僵硬,没有看,却也能听?出冯毅瞬间语气变化了,口吻熟稔,“多谢你愿意帮忙。”
顾杳然?声音低沉:“不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冯毅:“你处理吧,我先挂了,刚刚有个电话进来。”
“好?。”
眼睁睁看着顾杳然?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杨迟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死白。
他的眼睛里一片惨烈的衰败,他抬起头看着顾杳然?,嘴唇剧烈地颤抖,溢出不成?句的惶语,“你,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你早就知道!”杨迟的声音渐渐变得肯定?,眼神也渐渐变得绝望,他咬着牙,粗喘着大吼,“顾杳然?,冯毅!你们这两个狗杂碎,你们干了什么!啊!”
顾杳然?冷眼看着他,仿佛是在透过这个扭曲恶毒的灵魂,看自己曾经深陷的泥潭。
即使他早已拔足而出,但带出的泥浆总会溅到鞋子,怎么也洗不干净。那一道道泥痕,总会在他记忆渐淡的时候提醒他,在它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不想承认,但他刚转学?到迦利雅时,确实曾抱着放低姿态融入集体的心理,他隐隐害怕再?深陷泥沼。他现在才有勇气承认这一点,真实的他其实有被那段岁月改变过一部分。
谁敢说他的温柔体贴里没有小心翼翼?谁的人情世故又是天?生懂得,谁的察言观色不是经验所致?
他是因为对自我深信不移,是因为父母长?辈疼爱可靠,是因为有资本可以选择离开,是因为得到了一群真心相待的好?友。
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阳光般耀眼的人,她朝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他拉入了她所在的白昼。
是因为他足够幸运,所以他能够摆脱杨迟的阴影继续生活。
但那些?没有他幸运的人呢?
他们要怎么办。
杨迟害了太多人。也是冯毅那天?联系他,带着背后?早已集结起的一帮受害者。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番话,让顾杳然?决定?出手帮助,哪怕仅仅只?是一分力量,也足矣。
于是,顺藤摸瓜,线索串联,渐渐铸成?如山铁证。
“杨迟。”
顾杳然?打断了他的疯言疯语,眼睫微抬,本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却又止步于出口之际。
没有必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天?我就说过,你以后?最?好?躲着我走。”
“不然?,我见你一次,就揍你一次。”
顾杳然?低眉望着他,明明是菩萨相,此刻却如同修罗,“你知道的,我从来说到做到。”
第一
“啊, 杳然,你终于回来了!”
秦姣珠起来上厕所,刚好看到顾杳然回房关上门的一幕。她先是惊讶, 然后随口问?了一声,“你打电话怎么打了这么久?”
顾杳然脊背绷得很直, 灯光顺着西装滑而挺的面料流淌成一条隐隐的线。他转头?看她,笑?而不答:“不好意思啊。”
“你们练习到哪里了?”
幸好秦姣珠也只是随便问?的,没有深究之意。她说:“常矜念叨你好几次了, 你快去,我们待会儿要对一下面试可能会问?到的题目。”
顾杳然的眼眸瞬间柔和下来:“好。”
他穿过前廊的遮挡, 走入客厅。灯火温暖如昔,少年少女们围坐一块黑金玻璃桌, 正讨论着那些冗杂繁难的题目。
他的女孩在最里边坐着, 眉目清秀, 宛如一幅细致描摹的工笔画, 而她背后是星辉隐没的城市夜景。
他的女孩。
顾杳然意识到自己对常矜的称呼, 脚步微微一滞。
也正是此刻, 垂目思考的常矜忽然抬头?, 和他对上视线。
常矜没想到顾杳然突然回来了, 短暂的怔愣后是唇边漾起的笑?,她喊道:“杳然!你快来这边!”
“杳然, 你怎么才回来啊?”
“就是,我们演讲都讲完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要不你再让常矜听一次你的演讲?”俞西棠建议, “让她帮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顾杳然只是点头?,应道:“好。”
他一派从容地?走向常矜, 在她身旁留出?的空位上坐下。他笑?得平常,仿佛他的心脏没有因为常矜的那一句呼喊而狂跳不止。
他朝她看过去一眼。
身边的女孩眼瞳清圆明亮, 目光像山溪水。席间的众人忽然大?笑?起来,仿佛是谁又出?了糗,她也跟着笑?,眼睛弯弯,那泓溪水便情不自禁地?流落下来,落入他的心涧。
他知道自己在越陷越深。
越是离她近,越是心动得厉害;越是近的距离,越不敢触碰。
他们是距离彼此最近的好朋友,也相知相识多年,了解彼此身上的每一处伤疤,每一件糗事,每一次荣誉,每一段人生。他们已经是除开家人和伴侣以外,最亲密的人。如果他轻易地?伸手打?破这个距离,就得承受她从此一退千里,拒他于?门外的风险。
他的赌注比所有人都重。如果失败,赔上的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