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脸上也没个笑模样,管长乐有些发愁,想了想又道:“不如你再仔细想想,除了院墙很高之外,还有没其他的特征?比如那院子里都有什么?是几进的?或者周围有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屈鸣鸣垂眸思索片刻,沉吟道:“那周围会想起某种乐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大概……一年里会响四五次……听起来,像是某种特殊的乐声,有些像是祭祀……”
管长乐也随着她的话去想京城哪里会有这样的地方,祭祀的乐曲……突然,他灵光一动,却有些犹疑,对屈鸣鸣道:“或许真有这个地方。”
屈鸣鸣忙看向他,管长乐不确定道:“宗庙每年会举行四五次大型祭祀,而且宗庙的院墙也高,但你说那声音是在外面响起,也就是说那院子不是宗庙,那便只有旁边和宗庙的建制有些相似的太初苑了。”
“太初苑?”
管长乐点点头,犹疑不定:“太初苑,是当年太子受封时皇上赐给他的别院。”
小曹公公满脸是汗的跑进太子书房,急道:“爷,大事不好了,英亲王带人将太初苑围了!”
太子大惊,猛地站起来膝盖磕上桌子都顾不得,怒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紧了他们吗?怎么突然就查到太初苑了?狗奴才,你是怎么办事的!”
小曹公公忙扑通跪地:“爷,奴婢也不知道啊,大理寺刑部顺天府都有咱们的人看着,今儿英亲王突然就带了一队人直接朝太初苑去了,看着的人一路跟到宗庙附近才知不好,报给奴婢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太子怒急:“都是些蠢货!本宫禁足还未解除,若又叫人发现了太初苑里的东西,本宫这个太子还做不做了!”话音一落突然就摔进了椅子里,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脸色逐渐狰狞。
小曹公公见此大惊,忙爬起来将旁边多宝阁上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黄金酒壶,倒了一杯淡红色酒水递给太子,急道:“爷,快服药,您千万冷静!”
太子哆嗦着急急咽下,过了片刻人慢慢平静下来,他闻着屋内经久不散的特异香味儿,脸色极为阴沉:“这是本宫保命的东西,却眼看着就要被管宗麟给毁了!他怎么就是要与本宫过不去!!”说着狠狠将酒杯掷出去。
小曹公公忙道:“爷您放心,就算他们找到那里也没用的,您忘了,那里只是一处“空院子”,外人轻易发现不了里面的秘密!”
“都快被人家揭老底了,还能侥幸吗?得赶紧想办法,必须阻止他们!”太子神色阴鹜,脑中快速转动起来。
小曹公公小心翼翼打量太子:“爷,眼前想要阻止英亲王已是来不及了,除非有更大的事将此事给压下去,奴婢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您……”说着满脸为难看着他。
“你支支吾吾做什么?有什么法子还不赶紧说?”
小曹公公犹豫半晌,眼看太子就要发怒,忙道:“这事还得靠太子妃……”
太初苑就建在宗庙旁,紧挨着城墙,中间是主殿,四周有八个小院,又有大小不一的假山花园点缀其中,护城河又分流了一段从中穿过,因地势偏高,冬暖夏凉,就是一个小的避暑山庄。
英亲王带人包围太初苑时,旁边拐角也停下一辆马车,屈鸣鸣掀开车帘,漠然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庞大建筑。
管长乐疑惑:“父王怎么也来了……”回头看向屈鸣鸣:“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屈鸣鸣放下帘子,平静道:“既然王爷找到了这里,我们就走吧。”
管长乐却一把拉住她,神色凝重:“鸣鸣,你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父王最近在一力彻查分尸案,此时来这里肯定不简单,为什么你会知道这里?你今儿不能随随便便打发我了,否则我就去问父王。”
“你怀疑的没错,太子就是和那分尸案有关,你父王来这里想必是查到线索了,等他们找到证据,到时你父王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肯定会更加恶化,说不定整个朝政都会跟着动荡。我都告诉你了,你满意吗?”屈鸣鸣凑近,绵软却冷的呼吸喷拂在他脸上,管长乐脸色一变再变,牙关紧咬,却气怒难言。
屈鸣鸣冷笑着挣开手,垂下眸子一眼不发,表现出一种执拗又冷漠的状态。
管长乐哑声道:“这几天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你做了什么我都清楚,你是如何知道太子与那分尸案有关的?甚至三天前就在找这个地方?鸣鸣,告诉我,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屈鸣鸣垂下的眼皮动也不动,好似连气息也若有若无,不知为何,管长乐突然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却好象正在坠入深渊。
这想法叫他觉得荒唐极了,可他的手却快于理智,一把捏紧了她的手腕,尽量平静说道:“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屈鸣鸣的眼睫微颤,一滴眼泪突然落下,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好似被烫着了一般缩了下手,却并未松开握紧她的手,心中有些慌乱,却固执地看着她。
她抬手抹去眼泪,脸上突然裂开一个大大的笑:“这有什么不能说,我能掐会算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管长乐的脸色却冷了下来,盯着她一字一字说道:“屈鸣鸣,我不管你为什么总是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你不愿意说,我往后也不再问,但你不要在我面前带上强颜欢笑的假面,你知道我的本性,我也知道你的为人,我了解你,甚至比你娘更了解,我们两人,注定在这世上是离不开彼此、也骗不了对方的,所以,不要在我面前伪装,知道了吗?”
屈鸣鸣脸上的笑容消失,面露不屑,隐隐孤傲:“你了解我?我离不开你?你在说笑呢?”说着手臂挣扎,欲要从他手里挣脱。
管长乐被她那藐视的模样气到,手里愈发捏紧了她的手,眉间浮现阴郁之色,突然扑上去一把将她控制在车壁与自己之间,盯着她唇角那抹淡淡不屑,眸中闪过阴狠,义无反顾的用自己的唇压了上去,两人的唇一人比一人冰凉,可在靠近的刹那,柔软又陌生的触感传到彼此脑海,叫两个一个比一个凶狠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从未这样靠近过,彼此都看到对方眼里茫然的自己,过了两三息,屈鸣鸣突然一把推开他,力道之大让管长乐的后脑勺磕在了车壁上,发出扑通的声响,外面的牛憨等人吓了一跳,忙问道:“公子?小姐?怎么了?”
屈鸣鸣用手背抹了下唇,平静道:“无事,不过撞了下。”外面的人这才放心。
这声音也惊醒了管长乐,他坐起来,靠在车壁上,面上强做镇定,可耳朵却绯红,低着头不敢看她。脑后有些刺痛,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无措又剧烈的心跳,还有唇上微麻的感觉。
屈鸣鸣冷笑:“怂货!”
管长乐怒而抬头,脸色涨红:“你别逼我!”双手紧握成拳,似是随时打算扑上去。
屈鸣鸣转开目光不看他,却也不再说话,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管长乐突然道:“等你过了十五岁,我们就成亲。”
屈鸣鸣愕然转头:“成亲?你搞清楚,你是我哥哥,我们怎么成亲?再说了就算能成亲,谁说我就要嫁给你了?”
“我是什么身份没人比你更清楚,再者,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不嫁给我要嫁给谁?”管长乐冷然道。
“呵!”屈鸣鸣冷笑:“我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要你管!”
管长乐目光阴冷地看着她:“那你且看看到时能不能嫁给别人。”
两人此后再未说话,回去的路上却遇上了张氏。
当时张氏正和一年轻女子说笑着从一家首饰铺子里出来,那女子长相姣好,但面相有些刻薄,眼珠子时不时泛出精明。穿着一身鲜艳的绸缎衣裳,头上插金戴银,脸上抹了脂粉,但从她微黑的脖子和举止上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名门贵胄出身,而且这一身打扮和她实在有些不协调。
屈鸣鸣不由疑惑,舅母那样优雅娴静的贵妇人怎会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
管长乐见她一直看着外面,纠结片刻,还是凑了过去,若无其事问道:“你在看什么?”
其实他在外一般都是骑马,很少呆在马车里,但此前屈鸣鸣气着了他,他便也生了倔脾气,就是要赖在她身边,这会儿也算是管长乐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屈鸣鸣转头看他,两人又脸对脸对个正着,屈鸣鸣还未如何,管长乐却“嗬”了一声,吓得立时后退,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神色僵硬,面上却发红。
屈鸣鸣不由冷笑:“果然是怂货。”
管长乐眉眼一沉,强自压抑着错乱的心跳又面无表情的靠过去,眼睛看向外面:“你到底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