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店家终于上菜了,姜丛凤闻着香味儿不由食指大动,顿时就笑了,对张氏道:“嫂嫂,这味儿闻着就香,你果然有眼光。”
张氏惊了一下,忙收回目光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姜丛凤见她脸色绯红,不由笑道:“嫂嫂你还热吗?脸怎么这么红,不如叫青虹她们去买些冰饮来。”
张氏用手背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垂下眼笑道:“不用,坐一会儿就消下去了。”余光又向外看了一眼,那竹椅上的男人恰好抬头,她便看进了一双温柔含笑的清润眸子里,张氏心中一烫,脸色更红,忙转回头来,可此时五感皆在窗外,面前的美食已丝毫入不了她的眼了。
三部紧锣密鼓的排查,直到三天后才有了些进展。
贤王世子拿着结果给英亲王看时,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了?”
贤王世子道:“有嫌疑的有三处,一是一个牙婆,专从乡下买来孩子略□□后转手卖给大户人家,因她手段刻薄,喜欢压价,而且也从人贩子手里买孩子,所有名声不是很好,顺天府的官差正好查到她有几批孩子的来历有问题。”
“还有两处青楼,一处是个私窠子,专买些年纪小的男女孩子做生意,虽是私窠子,但这些孩子却□□得很好,都是些细皮嫩肉的,有很多回头客。”英亲王边看边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神色。
贤王世子看他一眼,又道:“最后一处是一家叫醉春风的青楼,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青楼,里面红牌无数,也是先买来年纪小的孩子们开始训练,等功夫到家了才让接客,京中许多达官贵人也经常光顾。刑部的人去查的时候发现好多买卖记录上对不上的,听鸨母说是每年都有得病死了的,但细细对比就发现,死得那些孩子年纪也都不大。”
说着他意味深长道:“但皇叔您不知道的是,这醉春风的幕后东家,正是宣平侯府一位出了名的纨绔少爷。”
“宣平侯?顾家?”英亲王眉头微皱。
贤王世子点点头:“正是廉王的外家,顾家。”
“这纨绔少爷叫顾俊杰,是宣平侯最小的儿子,但不是侯夫人所生,而是宣平侯早年瞒着府里在外置办的外室所生。这外室据说乃是一家青楼的头牌,跟了宣平侯之后从良了,宣平侯很钟意这位外室,即使宣平侯夫人得知后闹得不可开交,他依然没有与之断了来往,后来就生下了顾俊杰。”
“有了顾家的孩子,宣平侯就想办法将母子二人带回了顾家,不过没多久那外室就病死了,顾俊杰也不知怎么养成了一副纨绔性子,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事没有少做。”
“就在前两年,突然谣传顾俊杰买下了一处青楼,改名醉春风,并逐渐将之发展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青楼。而且还有种谣传,说她的母亲正是出自醉春风,而这青楼也不是他买的,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但真相如何却没人知道。”
“他原本在顾家就是个笑话,此谣言一出,宣平侯府便炸了锅,那段时间甚至连廉王也跟着受到了牵连,弹劾宣平侯与廉王的折子不断,不过廉王生性散漫,并不以为意,甚至偶尔还会上醉春风应酬。”
英亲王淡淡道:“倒是有趣的一家人,在你看来,他有没有可能是凶手?”
贤王世子思索道:“顾俊杰这个人我倒是知道,冲动易怒,没什么城府,但讲义气,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虽然青楼这样的产业是上不得台面的,但据说宣平侯府面上气得很实则也离不了他,毕竟此乃暴利。但若说他有胆子在几年时间里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杀了近三十人,可能性倒不是很大。”
“不过人不可貌相,或许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伪装也说不定,还是需要彻查清楚了才知道。但醉春风做得这样大,想必背后牵扯不简单,而且他与廉王还是连襟,查起来倒有些麻烦。”
英亲王道:“那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背后牵扯到什么人,胆敢犯下这样的罪孽,便一个也不能放过。既然查到了醉春风有问题,便不要耽搁,直接彻查便是,若有人敢阻拦,让他来找本王。”
“是,侄儿明白了。”贤王世子忙恭敬应下。
******
廉王目送一脸僵硬的管长乐离开,忍不住笑得开怀极了,和他的心腹幕僚于先生说道:“这小子明明反感诗词文章,却偏偏要强忍不耐坐了一个多时辰,真不知那小姑娘给他灌了什么□□让他如此听话。”
于先生负手笑着说了句:“一山还比一山高。”
廉王不禁颔首:“那小姑娘的确有些意思,做的事叫人摸不着头脑,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又叫人无法反驳,不过长乐毕竟是皇叔的孩子,与之相交倒也不亏就是了。”
两人转身往屋里走,廉王突然感慨:“太子闭门谢客都大半个月了,却还不见他出来,上回姑姑婚宴,本王拉住长熙堂哥,想让他透露几句,他也是含糊不清,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先生不急不慢,“贤王世子最是圆滑,您何苦与他纠缠,此事内情也并不难猜,此前英亲王一直在彻查北疆的案子,也是在半月前突然就停下了,想必这其中肯定是有联系的。”
廉王笑了笑:“可惜了都瞒得紧,太子哥哥不喜皇叔,倒不知他们之间是有些什么龃龉,若愈发引得两人不睦,长久以往,倒与朝政根基有碍。”
“王爷何须操心这些,您每日下下棋,写写诗,现在又多了个学生,要做的事可不少。”于先生平静道。
“先生的意思本王都明白,只不过眼见弟弟们都大了,太子愈发霸道,人心浮躁,易生祸端,本王虽想独善其身,但奈何出生就在这大染缸里。”
于先生笑了,意有所指:“波涛汹涌时,愈着急的人俞容易被浪头掀翻,只有稳住阵脚不乱,方有存活的机会。”
“先生所言甚是!”
这时管家来报说顾家四爷求见顾俊杰排行正是第四。
顾俊杰长相峻秀,若不是一身金光闪闪暴发户的穿戴,倒也称得上一声翩翩佳公子。他出身不好,但与廉王却还算亲近,此时一脸急惶,又被大太阳晒得满脸热汗,看着就有些狼狈。
他看见廉王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急地险些哭了出来:“王爷,求您救救小弟吧,小弟命快没了!”
廉王讶然:“你做什么了这么严重?”
顾俊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哭丧着脸道:“醉春风被查了。我原本以为没甚大事,毕竟突发的检查衙门里不时就有,上下也都打点好了的,只当走个过场罢了。这回也是,明明前几天就查过,当时也没什么问题,但今天贤王世子突然带人上了醉春风,把所有人控制住了,还在到处翻检,我看着不对,便跑来向您求救来了。”
廉王挑眉:“你的意思是你什么也没做长熙堂兄就查了你?”一旁的于先生也笑了笑。
顾俊杰眼神游移,挣扎半晌终于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也知道,像咱们这样的地方,总能遇到一些嗜好特殊的客人,有时候难免没个轻重,弄死个把人……”他觑着廉王似笑非笑的目光住了嘴。
于先生道:“这种事也算见怪不怪了,哪家秦楼楚馆没死个几个人,但为何贤王世子就抓着顾四公子不放……”看着顾俊杰躲闪的目光,于先生淡然笑道:“想必醉春风不止死几个人这么简单吧?在下听说前几日城外荒郊发现了许多被分尸的少男少女……”
廉王脸上惯常的笑容没了:“到了现在还不说实话?”
顾俊杰战战兢兢道:“王爷,小弟哪敢做那样阴毒的事,只是近几年被玩弄致死的姐儿童儿年纪越来越小,人也多了些,难免叫贤王世子怀疑上了,可贤王世子叫小弟交出客人名单,这……您也知道醉春风的客人好些都是高官显贵,若小的出卖了他们,那往后小弟在这京城真就没法立足了啊!”
说着嚎啕大哭:“王爷,您也知道小弟多不容易才有今日,眼见着能在侯府站稳脚跟,若此番倒了,那真是再无翻身之日了,王爷,姐夫!求您救救小弟吧!!”
他一番哭诉实在凄惨,廉王问道:“你想本王如何帮你?”
顾俊杰一听有希望,不顾满脸眼泪鼻涕,忙道:“王爷,只要您出面与贤王世子说一说,叫他别揪着小弟不放,或者……或者您就告诉他醉春风乃您的产业,如此一来,他们肯定就不敢再往下查了!”
于先生淡淡冷笑,廉王道:“你不是不知贤王世子背后是皇叔,你现在叫本王替你背锅,若你那醉春风真有问题,到时本王又如何抽身?”
顾俊杰急道:“王爷,您可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英亲王又能对您如何呢?左不过训斥两句罢了,但只要小弟能避过这一遭,必定对您感恩戴德,到时把醉春风的一半,不,一大半给您!”
“本王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廉王脸色难看:“这话是谁告诉你的?你平日里也把这话挂在嘴边了?”若他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那太子又算什么?顾俊杰脱口而出的话对他来说却是诛心之言!
顾俊杰脸色一白,急忙否认道:“不不不,小弟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小弟只是,只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