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楚念声一把握住连柯玉的手, 仍嫌不够,死死挽住他的胳膊,“我?就要和她一块儿,你去。况且那些个同门都在那边, 哪里就我?们两个人了?”

连柯玉眼眸微颤, 登时垂下眼帘, 视线略有些飘忽不定。

裴褚崖笑意微敛, 刚要开口, 她便抢先?道:“就这么说定了那眠兽,还不快些引路,不然待会儿把你也杀了!”

眠兽慌忙应好, 在引出柏师兄体内的水虫后, 拔腿就往前跑。

楚念声跟上, 连柯玉步态僵硬地走在她身旁, 呼吸稍屏。

裴褚崖远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许久直到快要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时, 他忽开口道:“适才不曾让你动手。”

原本在他身后四?处乱转的乌鹤顿住。

他盯着?一簇水草, 面不改色,言语轻快:“我?只传你功法, 又非你奴仆。莫非想做什么, 还要听你的命令?”

“不, 你清楚我?并非这意思。”裴褚崖侧身看?他,眼底沉着?浅笑,“我?是?想问, 方才缘何要出手相助?”

乌鹤轻嗤:“你这是?在审问我??”

“你先?前说,你便是?封在灵幽山山谷里的那把剑。”裴褚崖缓步往前,声音也轻,“你可能不知晓, 此?前我?便想过去找你。”

乌鹤渐敛去那副浑不在意的神情:“你什么意思。”

“传闻三千年前,天?地邪怨之气凝成一剑。又过两千年,才逐渐蕴得剑灵。”裴褚崖缓声道,“剑灵性情乖戾嗜杀,由仙盟十二宗联合三大世家封剑于?灵幽谷底,迄今约莫千年。被封前,还拿走了仙盟的几样?功法秘籍。”

乌鹤眉眼稍沉。

此?前他按着?楚念声说的蒙骗他,只说自己是?灵幽山谷底封印的剑灵魂体,其他(包括名姓)都不曾提起过。

但他却没想到,这狐妖竟会知晓这么多。

知晓这些便也罢了,偏偏这一月风平浪静。

他每天?只专注于?那些功法,不曾提起过一回,也几乎没显露过任何疑心。

直到今天?。

直到眼下。

他实在摸不透此?人的打算,选择按兵不动:“所以呢?你是?在怀疑我?骗了你?”

“不,”裴褚崖在他面前站定,水色模糊,他的瞳孔隐约透出一点?明黄,“我?清楚你没骗我?,尽管你不愿告知名姓,但我?知道,你确然是?那邪剑剑灵。”

乌鹤没因他这话松口气,反而更觉有异:“那你想说什么。”

“我?仅是?好奇,你”

“好奇我?缘何要帮你?”乌鹤以为他想问这茬,双臂一环,轻巧跃至半空,“第一回见面时我?就告诉过你,与其怀疑我?为何选中你,倒不如?先?看?看?你自己的怨杀之气有多重?。”

旁人瞧这狐妖,或许温雅淡泊,可落于?他眼中,盘绕在这妖周围的怨杀戾气宛若庞然怪物。

他虽不清楚这些戾气从何而来这一月里,他鲜少看?见这狐妖的心绪有何起伏。

但于?他而言,这些无异于?是?最?好的食物。

尽管与楚念声离得远,可自打和这狐妖定下假契,他的魂体就再没消失过。

裴褚崖轻笑,却说:“我?不是?想问这些。”

“那你想问什么,我?刚才为何会出手?”乌鹤尽量克制着?移开视线的冲动,语气如?常,“只不过感觉到你妖气的变化,想先?你一步动手罢了。先?前就说了,看?你最?近功法并无长进,要是?还由着?你乱出手,岂不得遭受功法反噬?既然和你定了契,我?还不想因为这些荒谬缘由受到什么磋磨。”

裴褚崖耐心听他说完,神情亲和到仿佛在听谁诉说苦闷心事。

直到他末字落下,他才开口说:“不是?。”

乌鹤微怔。

裴褚崖继续道:“适才便说了,你应该被封在灵幽谷谷底。”

乌鹤的心重?跳一下,敏锐察觉到一丝危险。

“封印你的人是?仙盟十二宗与三大世家。”

他眉间?微蹙,那丝不安更为沉重?。

“迄今也有将近千年,那么……”裴褚崖稍顿,隔着?粼粼水纹望着?他,平静问道,“是?谁将你的魂体,放出了灵幽谷底?”

不安积攒到极致,转化为沉甸甸的杀意,顷刻间?占据乌鹤所有的意识。

地面开始颤动,发出嗡嗡声响,半空无端涌起水浪,压在水底的石头相继裂开纹路,迸溅的碎石散在水中,化为齑粉。

不过须臾,他便压下戾气,扯开一点?轻蔑的笑。

“看?来仅以魂体现身,便叫你这般轻视了去,将我?当成一个身不由己的废物。”他微挑起眉,“魂体罢了,何需什么人相助,我?想去哪便去哪倒是你,倘若这也不信那也生疑,当日就不该结下这剑契。闲来无聊拿你解个闷儿罢了,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不成?”

裴褚崖眼梢微挑,笑道:“你这话的确有理,是?我?疑心太重?,无端猜忌。”

“倘若再说这些,只管解契,懒得和你多啰嗦。”

裴褚崖看了眼楚念声几人离开的方向。

他们已经走远了,仅剩下模糊几点?影子?。

“有一事还要你帮忙。”他道。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