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去叫陛下起来……!”
【作者有话说】
间章彻底结束啦。
上马,飙起来。
237 迎雪
◎梦里都是热气腾腾的大浴桶。◎
三清殿中供奉的抄经字字工整虔诚, 却也没有保佑大齐的江山社稷无风无浪,平稳地度过这国事多艰的一年。
皇帝满面沉倦的怒容,手指牢牢握住案角, 说话时, 感到舌根正一股股往上泛着血腥气。
“每三年一届武举, 说什么天下英雄皆列王师……到了用人的时候, 就没有一个能够临危受命的将领吗!”
“王珓!”天子将战报丢下玉阶, 叠起的奏章折子哗啦啦散了一地, “……兵部何用?朕要你何用!”
王珓双膝跪地,富贵的体态叫他动作有些迟缓,他弯腰叩首时候闷着气,双耳都挤得有些发红了, 倒是显得诚惶诚恐:“臣有罪。”
“说些有用的……”
“给朕……”程审已是气急, 脸颊因气血亏空而惨白如纸,手掌重重拍着玉案,“说些、有用的!”
在皇帝步步紧逼之下,王珓方才应声道:“前定国公孙鹏怀之子, 罪臣孙秉康, 弓马娴熟, 长于兵法, 曾力破舒州水匪、平定衢州叛乱,乃是将……”
王珓话音未落, 皇帝丢过去的玉杯已经碎在了他面前。
“你还敢跟朕提孙家……”
“陛下。”
王珓额头又碰了地。
“事急从权。如今陇右军情告急,危在旦夕, 若陇右失守, 则蜀地临危, 此乃先帝兴国之所在, 万万不敢有任何闪失!为今之计,当先安边庭战乱!”
皇帝叫这一席话说得哑了声,靠在玉座上,沉闷地喘着气。
崔襄站在殿中,默默听到了现在,耳边终于得了安生。他余光看看左右,等到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终于手抱白笏上前一步:“陛下。”
皇帝眼底遍布血丝,郁郁地盯着他。
崔襄身着绛紫官服,体态疏朗,与跪在地上肉团子一般的王珓相比,清癯犹如白鹤一般:“臣一介书生,不通兵法,但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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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河平原上的风雪犹如重重纱罩,将中原世事阻隔其外。
河东将士在凛冽寒风中进军,聚精会神对抗着迎面扑飞的雨雪,暂且对千里之外的变局一无所知。
中军每天日出开拔,日落扎营,满打满算,每天要走上五个时辰。
大军随身携带辎重,这已经是常行军的极限。
将士身上的铁甲遇冷则冷,每日要连续不断地吹上五六个时辰的北风,甲上冻着薄霜,冷得惊人。
□□的手掌不能轻易往铁甲上贴,贴住了就拿不下来,倘若非要使劲,一撕就得留下一层皮肉。
朱宣苦中作乐,等两军歇在一处的时候,想骗纪天星舔一口铁甲,高高举着胳膊:“纪天星”
“了不得了!这臂甲竟然是甜的!”
纪天星冻得五官发僵,只有眼珠子动得利索,他面无表情地睨朱宣一眼,漠然发问:“我看起来很像是一个蠢货吗?”
朱宣哈哈笑了两声,骗不到他,又扭头去骗别人。
朱宣眼下最大的任务便是照看先锋营,遇到战事自然当仁不让,要第一个冲出去杀人,但无有战事的时候,便总是显得格外清闲。
这群砸金砸银富养出来的轻骑兵,是关大都督都要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要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寻常的脏活累活,大抵是轮不着他们干的。
纪天星却没工夫跟他胡闹,转过身去,忙着交代下属分发药膏。
行军几日,很多将士都生了冻疮,好在他们都随身带着羊脂与马油,用作不龟手药。
但在夺取下一座城池之前,各项军需供应都十分有限。
将士们舍不得浪费脂膏,不约而同精打细算节省着用,每天挖一小块儿,只涂在脸颊和手指关节,只要不妨碍操使武器,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风雪伤身,对待众生一视同仁。
秦无疾手上的旧疾也犯了,关节红肿着,屈伸不得,白天裹着手套避风也无济于事,每夜入睡前,用锡制的汤婆子灌了热水敷上一会儿,方才勉强恢复活动。
李肃生开口问询他的旧伤。
“小事。”秦无疾动动手指,觉得没什么大碍了,便将尚有余温的汤婆子塞到吕迟怀里去。
秦无疾和吕迟的品阶在这儿摆着,寝帐虽也简陋,但炭火总是烧得更暖一些。李肃生畏冷,不必吕迟开口找他做功课,他自己就主动登门来蹭炭取暖。
秦无疾向两人分享军情:“白天听信,说还有三日便能抵达椒车县,与荣将军的北路军汇合,等稍作休整,便要往鹿州去了。”
“阵前总是危险的。”秦无疾问道,“届时李参军可要留在椒车?”
李肃生双手正伸在炭炉上烤着火,闻言合掌端坐了,颔首道:“冬日行军本就艰辛,文官跟得前军太紧,反而是拖累,诸参军便留在后方看管辎重,等大军攻下鹿州再做打算。”
“我正想问这件事。”吕迟接了话茬,盘膝坐在毡毯上,手里搂着汤婆子,问李肃生道,“不日便要攻打鹿州,按你的意思,这仗该怎么打?”
李肃生却不答,反倒是先反问他:“中郎将作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