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眼力。”程昳颔首,“本王封号为端,日后再见,将军可唤我一句三殿下。”
吕小将军对他那好哥哥的印象差得很,连同对一干皇亲国戚都提不起热情,敷衍地拱拱手,这就算是把礼数糊弄过去了。
跟随在吕迟身边的数位将士都不吱声。
端王男生女相,生得一副经世罕见的好皮囊,叫京中诸家贵女都自叹弗如,月色一照,更似芝兰玉树。一群边塞来的兵痞子何曾见过这等好颜色,纵他是个男子,还是个身份极高的贵胄,仗着肚子里灌了几两黄汤,胆子大了,也难免盯着他多打量几眼。
忙着偷看,那自然是不会吱声的。
得亏程昳从小到大都生得漂亮,见惯了倾慕的眼神,于是未曾发难,看神情颇为自得。
他素来会收拢人心,逢人从不吝夸奖,寒暄的话信手拈来,夸了吕迟威武,又夸晴山雪不似凡驹,甚至嗅出吕迟今夜喝的是哪一种酒。
“我府上养着个酿酒师傅,甘蔗酒酿得一绝。”程昳笑道,“小将军若好甜酒,改日来端王府尝尝。”
吕迟以为又要听来些高高在上的风凉话,谁知竟得了这么些恭维。他是最爱听好话的,眨眨眼,神情和缓下来:“……再说。”
秦无疾孤立不语,看起来没有介入交谈的兴趣,只是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目光不冷不热地落在吕迟身上。
康珣摔那一跤之后似乎彻底醉了过去,叫人搀扶进马车里半晌不吭声。
程昳嘴上说不管他,可马车里那蠢东西毕竟是个娇贵公子,还是得赶在宵禁之前把人囫囵个送家回去,于是先行一步,与一众河东武将辞别。
方才跟秦无疾没说完的话,便不再继续说了。
直到他们都走远了,吕迟似是终于想起还有秦无疾这么个人,抬头与他说话:“这个王爷,好像比那个王爷讨人喜欢。”
到这时候了还记仇,连程旸的名字都不愿提的。
秦无疾并不搭腔,脸上不带喜怒,抖抖缰绳,与他擦肩而过。
“先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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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迟自然看出秦无疾在生气。
在外人面前,秦无疾给他留足了面子,门一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吕迟尚有三分醉,姿态比平常放得软和,想哄哄人,讨他个笑脸:“那什么福庆堂的甘蔗酒,喝进嘴里竟是甜的……你别耷拉着脸,笑一笑。”
他左手扶在秦无疾肩膀上,右手两根手指抵住他嘴角,推了推。
说是哄人服软,话说出口,却活像个娴熟嫖客:“你跟我笑笑,老爷下次带你喝甜酒儿去。”
话音未落,手腕便叫人牢牢钳住了。
“油腔滑调。”秦无疾低头盯着他,“都说从善如流,从恶如崩,却没见过学坏学得这么快的。”
吕迟晃悠脑袋,说他放屁:“我好着……”
秦无疾不听他说了,将他拦腰搂到近前,贴到他颈边闻了闻。
只闻到甘蔗甜香,倒是没什么脂粉味。
吕迟叫他闻得痒痒,笑了两声,重心往他身上歪,要与他胸口贴着胸口。秦无疾一个没顶住,叫他压得后退几步。
两位将军都不是什么体态轻巧的人物,这么一退没收住劲儿,险些将门框都撞断了。
外头的侍从听着屋里动静不对,心里暗道:果然又要打架。
几人对视一眼,害怕殃及池鱼,悄无声息退出了院子去。
秦无疾看他贴在自己身上耍无赖,三分醉活活演成了九分醉,脸色愈发难看。
吕迟重伤未愈的时候,秦无疾把他当宝贝供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是吵嘴都不敢跟他多吵一句的。
可柔情似水管不得这姓吕的恃宠而骄阳奉阴违。
秦无疾不盯着他,他便是脱缰的马,出笼的鹰,天王老子也管他不住。
“你答应过什么?你答应过老老实实待在南大营不会乱跑,就算出去也要跟我一道。”
秦无疾双手握着他的腰,将人从身上撕下来。
“京城水有多深你可知道?初来乍到,你晓得旁人几分底细?若有人带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挨军杖都是轻的,革了你的官职也不在话下……”
“我没嫖!”吕迟打断他,眉头皱起来了,“你说什么混账话?”
“没良心的东西。”秦无疾双手牢牢攥着他,“我是怕你出事。”
“能出什么事……你不也出去喝酒了,你也没带我。”吕迟凑过去,也闻他,闻到酒气底下有他熟悉的松香味儿,忍不住在他颈侧蹭了蹭。“缺胳膊了、还是少腿儿了?”
“我正经同你说话。”秦无疾搂着他,声音低低的,“你不要闹。”
吕迟唔了一声,双手从他身上滑下来,偷偷摸摸去抠他腰带。
“你若不认同我的想法,当初干脆不要答应,答应好的事不做,这是言而无信。我不许你做这样的人。”秦无疾讲道理讲到一半,眉头蹙紧,逮住他两只狗爪子,语气重了些,“做什么呢……你听我说完。”
吕迟掀起眼睛看他:“你怎么这么烦人。”
“从前也没见你贪酒……怎么到了京城便成这幅样子。”秦无疾脸色愈来愈差,又捏不准他到底有几分醉,轻声叫他,“吕迟?”
吕迟不理他,低下头,又去摸他腰带。
“喜欢我的革带?”秦无疾也低头,与他额头贴着额头。
吕迟笑了笑,没说话,将他腰间的带扣“咔哒”一声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