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转身朝着外头走去,就在这个时候,她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一般,猛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问道:“昨夜,你说这不是意外,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与疑惑,眼睛紧紧地盯着吕萱,像是要从她的表情中挖掘出真相。
吕萱苦笑着轻叹一声:“淑妃娘娘,妾身不过是这后宫之中一个小小的婕妤罢了,能知晓什么呢?只是妾身心中暗自揣测,吕家与洪家向来无冤无仇,两家的公子又怎会仅仅因为一个清倌就争风吃醋呢?”
淑妃听她如此言说,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离开了漪兰殿。
碧水见状,小声问道:“婕妤,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呀?”
吕家此前给婕妤写了信,想让婕妤尽力争取得到淑妃的原谅,从而将吕焕雄从大牢里解救出来。
可是瞧淑妃如今这态度,洪家必定不会轻易饶恕吕家,婕妤看样子是无法达成吕家的要求了,如此一来,吕二夫人是不是又要遭受折磨了呢?
吕萱这一回明显沉稳镇定了许多,她朝着碧水道:“大伯娘心里应当是明白的,这件事情,即便我有那份心思,却也没有那份能力啊。洪家与吕家之间如今横亘着一条人命,这岂是我一个柔弱女子能够从中斡旋化解的?”
看到碧水依旧是满脸担忧、放心不下的模样,她又接着说道:“至于我娘,只要表姐还在冷宫中,大伯娘就不会对我娘太过为难的。”
碧水听了吕萱这一番分析,心里也稍微踏实了一些,她对吕萱说道:“娘娘,昨夜您都没怎么安睡,要不现在就回去歇息歇息?”
吕萱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这胳膊又开始有些疼了,待会儿让太医过来帮我看看吧。”
另一边,淑妃一路匆匆回到家中。
刚一踏入家门,入眼便是满目的缟素,那一片刺目的白色如同寒冬里最凛冽的冰雪,刺痛着她的双眼。
停灵之处,隐隐传来女眷们的哭泣声,那哭声像是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她的心尖上。
她的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当看到门板上小弟的尸体时,就像突然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紧接着又像疯了似的朝着那边奔了过去。
洪子沅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换上了寿衣。那寿衣是仓促之间临时赶制而成的,穿在他身上显得颇为宽大,下摆松松垮垮地垂着,袖口也长出了一大截,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的面色看起来栩栩如生,眉心微微皱着,那神情仿佛是在责怪淑妃怎么现在才来,就好像下一刻他就会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像往常一样笑着和淑妃打招呼似的。
“子沅?”
淑妃张开嘴唇,想要呼喊小弟的名字,然而,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挣扎了许久,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颤抖着伸出手,朝着小弟的脸摸去。当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脸颊时,一股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开来,那寒冷的程度仿佛要将她的手指生生冻伤。
可是,淑妃怎么也不愿相信,小弟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她的思绪开始渐渐不受控制地飘远,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种种幻想。
她想着,要是自己哭了,小弟会不会像从前一样心疼自己呢?会不会突然就睁开眼睛,带着那灿烂的笑容说道:“哈哈,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我!”
她是多么渴望这一幕能够成真,然而一切都没发生。
第500章 洪家人的怒火
望着小弟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门板上,淑妃只觉体内寒气直逼心间,仿佛连血液都要凝固。
她终于承认,小弟已离她而去,这残酷的现实如利刃般割裂着她的心。
她紧紧抱住子沅,泪水如泉涌般滑落,打湿了衣襟。子沅的身体透着刺骨的寒意,淑妃颤抖着摘下自己的披风,轻柔地盖在他身上。
这一动作,不经意间露出了子沅的双脚,那双穿着藏蓝色布鞋的脚。
那双布鞋,样式朴素无华,针脚略显粗糙,却是淑妃亲手缝制的第一双鞋。
记得当时小弟还故作嫌弃,眼神中却满是珍惜,始终舍不得穿上。没想到,在这诀别的时刻,母亲竟为他选择了这双鞋。
淑妃心中一阵绞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痛得她几乎窒息。
她不禁悲从中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啊……啊啊啊!”
洪老夫人见到淑妃这个样子,赶紧抱住了女儿:“容儿,你别哭了,你小弟看到你这样不会安心上路的。”
洪家其他人也红肿着双眼道:“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凶手的,让他给子沅赔命!”
听了这话,淑妃强忍着泪水,用帕子狠狠地擦干了眼角的湿润。
她瞪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沙哑而坚定地说道:“我们要为小弟报仇,绝不能放过那个害了他的凶手!”
此时,她才注意到母亲原本只是斑白的发丝,此刻竟已全然银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眼神中满是哀伤与无助。
大哥紧握双拳,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有一个把兄弟在刑部做事,我誓要追查到底,绝对不会放过吕家那个小杂种!”
洪家人议论纷纷,这件事属于两人争风吃醋,子沅意外死亡,这种事在权贵间并不罕见,刑部肯定不会因此就要了吕焕雄的命。
而且吕大将军在前线战功赫赫,说不定皇上也只会打他几十大板以示惩戒,若是那样,子沅岂不是白死了?
他还没娶妻,还没实现人生抱负,就因为一场意外死得如此憋屈?
光是这样想想,洪家人就觉得憋屈得要命,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整个人快要疯了。
“那就在刑部判决之前就让那个小杂种死在大牢里!”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淑妃虽然很想让吕焕雄给小弟偿命,但是她还是开口拦住了。
“不,不能这么做。”
大哥眉头紧锁,目光中满是不解,他望着淑妃,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小弟死得不明不白,你就这么忍下了这口气?难道就让他白白丧了命?”
淑妃闻言,心头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锥心的痛楚。
她缓缓摇头:“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论到对小弟的感情,我自认不比你们任何人少。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性,我再清楚不过。”
说着,她轻轻理了理思绪,目光坚定地看向大哥和母亲,继续说道:“小弟自幼懂礼,行事向来有分寸,而且又是大婚在即,他怎会选择在中秋节这天去和人争风吃醋?这其中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