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想,可对?”

这番话让韩景渊眸中精光暴涨。

他没有立即作答,只是深深凝视着她,似要将她的身影烙进眼底。

良久,他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谢兰台猝不及防,脸颊贴在他胸膛上。

“怎么了?”她轻声问,“我说错什么了?”

“不,你说得太对了。”

韩景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几分醍醐灌顶的明悟:

“这句话,正好解了我的心结。”

他稍稍松开她,灯笼的光映在他眼底,像是点燃了万千星辰。

谢兰台仰头望他,只见他眉宇间的郁结已然舒展。

“回来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我究竟是谁'这个问题。”

他低声道,“自三岁起,韩景渊的记忆就在我脑海中苏醒。从那时起,我便认定自己就是韩景渊,并一直在用那些记忆中的认知来审视这个世界。”

夜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袂。

韩景渊的声音混在风里,带着几分恍惚:“一直以来,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就像一场荒诞的梦,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觉醒在此处。

“这些年来,我遍寻古籍,想找到关于穿越的蛛丝马迹,却始终无果。

“直到今日,大爱无疆让我知道:那个世界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当中,不复存在。

“可这种认知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怪物,游离在两个时代之间,找不到归属感。”

谢兰台安静地听着,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

随即她轻声问:“那现在呢?”

“现在?”韩景渊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是拨云见月,亮堂极了:

“现在我豁然开朗了。

“从前我认定自己是现代人,实则是被那些庞杂的记忆所惑。它们让我误以为自己穿越在古代,而真相是……”

他以指尖轻抚她脸颊:“我就是一个被灌注了‘远古记忆’的当代人,正因融合了这段记忆,我才得以用更犀利的目光审视这世间万象。”

“譬如我深知当下这个时代,较之记忆中的世界确实落后专制。但转念想来,每个时代都有其局限。特权阶级亘古有之,蒙昧众生亦非今时独有。”

“如此想来,活在当下亦无不可。每个时代都有等级之分,人人都需拼搏才能立足。纵使在科技昌明的时代,人生同样充满各种求而不得。”

“无论是当下还是万年之前,人生终究是一场修行。实现自我价值,方不负此生。”

他执起她的柔荑,在掌心印下一吻:

“兰台,你说的极是,我从来不是韩景渊,而是拥有韩景渊记忆的萧临。

“那些记忆只是我识海中的珍宝,可善加利用,却不是我实际意义上的人生经历。

“我真正的人生,是这二十余载的点点滴滴:生于玉京钟鸣鼎食之家,历经东宫变故,尝尽世态炎凉,最终在沙场上杀出一条血路。

“我的人生,本就是一部在挫折中奋起的成长史。韩景渊的记忆,不过是为我平添了几分对抗命运的精神铠甲。

“最重要的是:在萧临的世界里,是你让他绝处逢了生。

“在遇见你之前,他的生命如同将熄的烛火;在遇见你之后,才重获新生。所以,你是萧临生命中的关键变量,让他的未来彻底改变了。”

说到这里,他凝眸望她,眼底的柔情似春水般荡漾开来:“之前你问我,为何迟迟不成亲是吗?”

“嗯。”

她轻声应着,声音软糯如蜜,思绪却如潮水般翻涌,努力消化着他话语中的深意。

“我原以为自己是现代人,一心想要回到那个文明世界,不愿在这个时空虚度光阴。更不愿与这世间的女子有任何纠葛。”

这话让谢兰台心头一紧,几乎要脱口问出:包括我在内吗?

“直到与你重逢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纵使穿越千年时空,沦为古人又何妨?浮生不过数十寒暑,能得一心人相守,便是人间至幸。”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从此,你在之处,便是吾心安处;你眸中所映,便是我的归途……”

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羊脂玉般的脸颊:“拓跋昭宁,你破了我的心魔。谢谢你。”

说罢,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谢兰台神思恍惚,唯一清晰感知的是,他终于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而他这番剖白,并非是刻意为之的甜言蜜语,而是命运辗转间最透彻的明悟。

他确信自己就是萧临。

他确信萧临迎娶昭宁,是心之所向,情之所钟,定是如此吧?

思绪流转间,她忽然脱口问道:“若有朝一日,视频里那个女子来寻你,你还会觉得娶我是人生大幸吗?”

韩景渊闻言一怔,想起大爱无疆展示的视频中,确实有位女子,是韩景渊曾经的爱人。

记忆中确实浮现出了这样一个身影,但……